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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蔷在四九城里微服私访的时候,京兆府的二堂里,府尹李春茂和锦衣卫百户官李若琏,正在跟一群人展开艰难的谈判。

二堂的主位上,坐着府尹李春茂,在他身侧,站着锦衣卫百户李若琏,在他们身后,是府尹大人平日审案用的宽大条案,背后墙上一幅山水朝阳图,气势恢弘。

今日是座谈会,所以府尹大人的官帽椅,移到了条案前面,以显示大人亲民的一面。

堂上左右两侧,摆了两排座椅,此刻,椅子上坐满了京城的大粮商,人人脸上带着不忿,正听着左首一位老者,向府尹大人述苦。

发言之人名叫张守颐,是京城粮商行会的副会长,至于会长,根本没给府尹大人面子,借口生病,直接没来。

张守颐五十来岁,原本和气的胖圆脸,此刻也带了几分火气,以至于他说话时,颌下几缕山羊胡子还微微抖动,暴露出他竭力压抑着的怒火。

“大人,京师有难,粮食短缺,我等粮商也愿意为君分忧,只是两成的利润,实在是连开销都不够啊。”张守颐苦着脸说,怕府尹大人不认,他一指下面坐着的粮商,“大人不信,问问他们?”

下面的人立即跟着起哄:“是呀,房租、人工、损耗,哪样不花钱?”

“况且还要到官仓倒腾一遍,那更得花钱呐!”

“朝廷既然有粮,何不直接从常平仓卖粮给百姓?何苦要从我等商人手里过一道?”

李府尹心里苦笑,让官府发粮,以大小府员们的尿性,一斗粮经过层层克扣,到了百姓手里,不知道还能剩下几粒!

再说了,偌大一个京城,官府哪里有人手,一两日内将售粮点开遍京城的各个坊市?

陛下的圣旨,正是考虑了以上两点,才把售粮的活计,压到了各个粮店,可恨这些商人,只想趁机赚取高价,不愿意让出一点点利益。

看看,看看!这些四民之末的商人,都敢在公堂上,对他这个正四品的高官不假辞色,偏偏他现在有求于人,还不得不陪在这里,听他们大声鼓噪。

李府尹只好强压怒火,抬头往下压了压,等堂上的声音小了下来,他才对张守颐道:“张会长,据你们行会的统计,如今的京城,每日消耗多少石粮食?本官指的是各类粮食加在一起?”

张守颐愣了一下,这是他们行会的商业机密,怎么可以讲给官府听?但府尹大人问了,他不好不回答,便斟酌着说:“回大人……本会的统计,是不准确的,且不说有许多没加入行会的小粮店无法统计,还有……”

李府尹打断他的话:“只说你们行会的统计数据即可。”

张守颐这才说道:“只本会的数据,每日需四万石左右……”

李府尹点点头,右手举起来,捏起五根手指道:“京兆府今次发放的粮票,只有区区五万石,还不够你们行会两日的销售量,对各位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这些商人!他身后的李若琏生气了,插话道:“官府并没有禁止诸位,将粮票以外的粮食,高价销售,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卖过斗米三十文的高价!”

他一出声,商人们都不吱声了,京兆府讲理,锦衣卫却是不讲理的,他们对锦衣卫的惧怕,比对李府尹更胜。

“是啊,”李府尹道,“这五万石粮食,对诸位的生意,影响不大,却让京师少了许多饿殍,本官在此,先谢谢诸位的善举。

做为交换,官府也不追究各位哄抬物价的责任。”

说完,向着下面的粮商们,团团一拱手,粮商们哪敢受他的礼,纷纷起身,拱手回礼,却把目光,投向张守颐这个代言人。

张守颐也起身,拱手回礼,做出推心置腹的样子,诚恳地说:“五万石粮,我等咬咬牙也能挺过去,只是老父母有所不知,今年行会下面的各粮商,存粮本就不多。

再加上一个用粮大户在城南,造成粮食供应紧张,涨价在所难免,哪怕只有区区五万石粮票,也让我等左支右绌了。”

这话一出口,众粮商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坐在末尾的一个人,李府尹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里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鼻直口方,戴六合帽,着浅蓝色的松江布长袍,一派儒雅。

此人正是陈懋龄的大哥陈懋修,捐有一个监生的功名。

众目睽睽之下,那人只得站起来向李府尹拱手道:“大人,学生是陈氏粮店的东家,陈懋修,自陈家粮店为城投集团供应粮食以来,京师同行多有误会,对此,学生有话说。”

李府尹:“坐下讲来!”

陈懋修:“谢大人,学生要说的是,一来,城南工地的两万民工,有六成是五月受灾的难民,三成是城里靠打短工为生的百姓,只有一成,是京畿地区逃难来的百生。

五月灾难,京师损失了两三万人,所以,城南工地上民工虽有两万多,却没有增加京城的人口。

二来,城南工地,自年后就没有在京城买过粮,全是在外地粮商手里买的粮,从天津、通州等地直接运回京师。

且工地上的存粮,也只能支持半个月,并没有大量的屯粮,所以,城南工地抬高了京师粮价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第三,自陛下发布粮票救灾的旨意后,陈氏四家粮店,也积极响应号召,每日每家店拨出五十石粮食,只供应给手持粮票的百姓。”

他边说,李府尹边点头,待他说完,李府尹拍手道:“好,陈氏粮店积极配合官府救灾,待此项事了,本官定要为陈东家请求陛下的嘉奖!”

张守颐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他本来要趁着今日,把粮价上涨的锅,甩给陈家,谁让陈家吃独食,垄断了城投集团的粮食供应,别人连汤都喝不到一口,其他会员意见很大,他这个副会长,意见更大。

谁知这个陈老大,比他弟弟陈懋龄还会狡辩,不但甩掉了粮食涨价的锅,还得到府尹大人的赞许,还要为他请求陛下的嘉奖!

真真是……

李府尹看张守颐的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又大声道:“不止陈东家,凡是在此次配合官府积极换粮的,本官都会向陛下上折子,请求陛下嘉奖。”

此言一出,众人的态度,这才积极起来,眼里射出热切的光来,要是自家粮店的门楣上,能挂上一个皇爷手书的匾额,看那些街头混混,哪个还敢上门打秋风?

李府尹又对张守颐道:“张会长的粮店多,兑换的粮票也多,本官定要为会长请一个大大的嘉奖!”

张守颐这才转怒为喜,谦虚地道:“大人言重了,为君分忧,本来是我等子民份内之事。”

他这样一表态,就表示粮票换粮食这件事,基本没什么阻碍了。

其实,粮商们也是仗着背后的靠山,勉强与官府掰一掰手腕,想讨一些好处罢了,这事本来就是皇爷下的圣旨,就算他背后的靠山是九千岁,他也不敢抗旨。

趁李府尹还没被惹毛,还承诺为他们请皇爷的嘉奖,张守颐明智是选择了见好就收,真闹下去,商人们能得好?没看见大人身侧站着虎视眈眈的锦衣卫?

眼见会议就要结束,右边末尾的几名商人坐不住了,一位胖胖的商人站起来,着急地道:“大人,既然大家都同意换粮了,那京城就允许粮食自由进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