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命数,但人们经过自己的努力,却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那些的。也就是说,通过努力,人是可以变得更好的。这是炭治郎小时候听父亲说的话。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亲的身体就不是很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都在变得更差。炭治郎觉得那是因为父亲太忙碌了,他要养活这一家人,实在太辛苦了,才会一直身体不好。
所以炭治郎很小就很懂事,他会努力的照顾好妹妹,又照顾好弟弟,稍微大一些,他就帮着父亲母亲分担一些工作。
再大一些,他就背起那只竹筐,替父亲去山下卖炭,希望这样能让父亲稍微轻松些。
遗憾的是,不论如何休息或是调养,父亲的身体都比昨天更差一些。一个月,两个月,从背着竹篓时的气喘,到扶着墙的咳嗽,后来的后来,父亲只能更多的待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看向外面。父亲是非常温和的人,直到因为病痛离去,都在一直努力的不为这个家添更多麻烦。
父亲的离去很突然,但又好像在预料之中。
炭治郎彻底接替了父亲的工作,上山挖炭,下山卖炭,再带些日常生活的东西回来,很充实,会有些辛苦,但日子也可以就这样继续下去。
祢豆子很懂事,像是小时候的炭治郎一样懂事,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会帮着母亲干活,会在炭治郎不在家里的时候,操持好家里的一切。
弟弟妹妹们逐渐成长,竹雄已经可以去砍柴了,茂和花子也已经不需要祢豆子时时刻刻看护着。
虽然是很忙碌的日子,但他却觉得很幸福。
但越是这样简单而令人满足的幸福,在毫无征兆崩塌之时,也就越让人绝望。
炭治郎想不通。明明是为了大家能够更开心,更高兴,为了让大家都更幸福,才会特意背着炭下山去卖,明明是为了让三郎爷爷安心才会特意在夜晚留宿,明明已经在天亮时立刻就往家赶。
但为什么赶回家的时候,一切就已经都无法挽回了,妈妈,妹妹,弟弟,全都倒在血泊里,到处都是血,血腥气浓厚的像是要把他一起淹没了。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意识到妹妹还有体温时,他只能背起妹妹朝着山下奔跑,寒冬的冷风几乎要将肺部冻裂,呼吸像是刀割一样痛苦。
而更痛苦的是还没来得及赶到山下,拿着刀的男人告诉他,祢豆子已经变成了鬼,将要被当场斩杀的判决。
那个瞬间,他所想到的是什么呢,巨大的悲伤、绝望、无助,一切的一切压在肩膀上,沉重到他都无法站立。
父亲曾说只要坚持努力,一切就会变得更好。
但炭治郎想,有些事情,就算是人非常努力了,也无法改变的吧。
除了祈求,除了跪拜,他似乎已经做不到更多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
————
侥幸的是祢豆子没有死在那片雪地,炭治郎也没有。
他将属于过去的一切欢喜、一切期待、一切天真连同那份曾经跪在别人面前的懦弱一同埋在家门前的那片土地。
坚定的握住妹妹已经冰凉的手掌,踏上了一条与从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接受训练的日子实在很辛苦,炭治郎一度认为他没办法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却就这样坚持了一天又一天。鳞泷先生最后的那场考验大概是他很久之后也会铭记的回忆,不止是因为那场特殊而艰难的考验,更因为那场令人难忘的邂逅。
那个名为锖兔的男孩,和名为真菰的女孩。
一切似乎又朝着让人期待的方向发展了。
炭治郎去藤袭山参加了最终考核,为那些孩子们报了仇,也顺利的通过了考核,得到了加入鬼杀队的资格,可惜的是没能从那些鬼的嘴里得到将鬼变成人的方法。
但他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钢,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刀,得到了鳞泷先生的鼓励和认可,带着祢豆子继续在这条属于他们的路上前行。
第一次接下任务,第一次拯救下被鬼盯上的人,第一次斩杀恶鬼,一切的一切都值得让人期待。
随着餸鸦的指引,他带着满腔的热血和对未来的期待踏入这片陌生的城镇,却没想过,他一直所找的那个罪恶的源头,那个叫鬼舞辻无惨的家伙,竟然也就在这里。
随着穿过巷子,越过人群,随着气味越来越浓烈,他知道,他将要将一切结束在这里。
但随着手掌拍在那只肩膀上,随着男人转过头,侧过身。像是那天站在那栋被血液浸透的屋前。
天上的神明一定很忙,所以才会总是看不见他。看不见他为之付出的努力,看不见他一直诚心的祈祷。
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降下苦难吧。
不然他怎么会在仇敌的怀中见到一位已经故去的朋友呢。
————
————
炭治郎还记得在雪地里的初见,男孩儿比他稍矮些,瘦瘦小小白白净净,赤着脚在冰天雪地里呆呆地站着,比家里的弟弟看起来更需要人好好照顾,所以炭治郎将他带回了家。
他知道了那个男孩儿叫凛光,知道了凛光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知道凛光的身体不太好,只能吃很少很少的东西。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相处,但炭治郎记得凛光,记得男孩儿在面对弟弟妹妹时无措却耐心的样子,记得男孩儿在晚上颤抖的身影,记得第二天醒来时叠放整齐的被褥,记得那扇门打开后,门前摆放的那封信和那些礼物。每个人都有份,让弟弟妹妹们开心了好几天。
可惜的是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凛光的消息了,就像是他随着雪花悄无声息的来一样,在天亮后又不知不觉的消失了。
——
再次知道凛光的消息,是从真菰的嘴里,那个女孩坐在巨石上,将花朵编织成花环,对着月光高高举起,轻声念出了他所知道的那个孩子的名字,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真菰在几年前也见过凛光,那时候凛光也曾在这里学习了很久,只可惜在呼吸法上一直没什么进步,所以也没有能成为鳞泷先生的弟子,后来又悄悄的溜走了。
炭治郎并未跟鳞泷先生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偶然见到过鳞泷先生收起了一个小小的木雕,他没看清木雕的样子,只隐约瞧见上面似乎是有个天狗面具的,和鳞泷先生戴着的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