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国公”
“靖国公”
“益国公”
“幸会”
“诸位将军,幸会,幸会!”
九华山,乾清宫,东暖阁,左侧为首的老叔公朱企鋘,对着忠贞营方向,面带微笑,拱了拱手,开口先打个招呼。
打人不打脸,伸手不打笑脸人,谈判嘛,摊牌嘛,肯定会有所争执,脸红耳赤,甚至是暴怒发狂,谈判破裂。
所以说,老成持重的老叔公,经验丰富的很,先来一个笑脸打招呼。
“老夫听说了,有一件趣事”
“希望三个国公,诸位将军,能解惑一二”
“在川东南,好像有人传言,有朝廷的宗室大王,一直流落在夔州府”
“好像是我朝的韩王朱璟溧,东安王朱盛蒗,通山王朱蕴釨”
“当然了,是不是真的宗室大王,这个有待礼部考证”
“老夫想问一下诸位”
“你们是否知情,或是亲眼见过,能否代为引荐”
“陛下仁慈,陛下圣明”
“陛下听闻,有朝廷的宗室大王,流落在外,颠沛流离,甚是揪心忧心,寝食难安啊”
没错,身为朝廷大员,陛下叔公,朝廷宗室的朱企鋘,首先提出大明宗室的问题。
没错,夔东窝藏大明宗室的事情,这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说眼前,就是现在的锦衣卫,也很多散落分布在夔东,该知道的事情,朝廷大佬都清楚的很。
当然了,老成持重的朱企鋘,说的很委婉,说是朝廷宗室流落在夔东。
大明皇帝忧心宗室,流落在外,朝不保夕,吃不饱穿不暖啥的。
这可不是小问题,忠贞营手握大明宗室,这是想干啥?谋反嘛?还是想另立山头,与大明中华王朝,分庭抗礼。
总之,在朱企鋘眼里,没有什么比大明宗室更重要的事情了,这是要颠覆大明中华朝廷,分裂大明啊。
“呃”
为首的李来亨,武夫杀将一个,听到朱企鋘的话语后,脸色尴尬,眼神躲闪飘忽,左右支拙,支支吾吾。
没错,朱企鋘说的3个大明宗室王爷,就在夔东,茅麓山九莲坪,忠贞营的老本营。
这个事情有点大,有点拿不准啊,李来亨担心其他军头反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老辣的朱企鋘,如此刁钻,第一个问题就直击要害。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身为军阀集团,手里面怎么能没有大明宗室呢。
明末混战几十年,全国两京十三省,被大小军阀,来来回回侵占,里面的宗室,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别说是忠贞营了,福建的延平郡王,手里就握着一堆大明宗室,其中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鲁王监国。
“咳咳”
老辣的袁宗第,兼职谋士角色,见多识广,机警的很,立马站出来,咳嗽两声,掩饰李来亨的尴尬。
他急啊,在这种场合下,肯定不能不吱声啊,会让对方揣测,更让己方陷入不利的境地。
“朱尚书说的是”
“陛下圣明,陛下仁慈,忧心朝廷宗室”
“朱尚书放心,末将立刻传信夔东,各县各镇各山头”
“要求他们,立刻发动所有的人力探哨,寻访探查上面的三个朝廷宗室”
“一旦得到确切的消息,末将立刻上报朝廷”
没办法,他也只能选择一条路,那就是拖字。
这都是公开的秘密,忠贞营手里攥着大明朝廷宗室,那就是大筹码,是闯王系的退路后路啊。
一旦大明中华朝廷的风向不对,或天下形势有变,忠贞营就可以搞事举事了。
同时,心里更是忧心啊,这个大明中华朝廷,确实是实力强劲,态度极其嚣张。
这个没办法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大明中华朝廷,东征西讨,所向披靡,朱雍槺皇帝强势,他的朝臣们,也能挺直腰杆。
“嗯”
“不错,味道很正”
龙座上的朱皇帝,毫不在意下面人的讨论,你来我往啥的,自顾自的品着最新的参茶。
甚至是,一边品着茶,一边对旁边的小李子,小声赞赏几句,参茶味道不错,味道很正点。
他做监国都做8个月,做皇帝4个月,不可能事事亲为,否则就得过劳死,哪里有时间生皇子,传宗接代啊。
没看到嘛,开会的时候,朱皇帝都是参茶不离手,刚刚回师昆明的他,后宫有一堆女人,等着要喂饱啊。
还有,朝廷花了那么多的钱粮,养那么多的重臣大将,又不是吃干饭的,得干活,争取朝廷的利益。
更何况,哪里有皇帝亲自站出来,讨价还价的,太跌份了,真要到那个份上,就该动刀子了。
“嘿嘿”
听到这里的兵部左侍郎龚铭,已经忍了很久了,看了看忠贞营方向,嘿嘿一笑,从容淡定的站出来。
这个家伙,再看了看上面,发现朱皇帝正在安心品茶呢,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顿时,老狐狸心中了然,朱皇帝不想参与讨论,更不会在乎龚铭,插足朱企鋘的话题。
同时,这也是等同于,默认大西系找茬忠贞营,朱皇帝只负责看戏,最后拍板定案。
“靖国公”
“在下龚铭,老夫想问一句”
“朝廷宗室成员,一个个在宗人府,礼部,州府衙门,都是有名有姓,有登记,有造册”
“这些宗室,即便是流落在穷乡僻壤,那也会第一时间,上门各州府县衙,禀告登记”
“忠贞营十几万人,在夔东经营十几年,水泼不进,绣针扎不透”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朝廷既然开口了,肯定是掌握了确切的消息”
“隐匿不报,知情不奏,或有意窝藏朝廷宗室”
“呵呵”
大明朝廷,跟以往的朝代一样,对待宗室管理非常严格。
很简单,历朝历代,有很多活生生的例子,西汉七王之乱,西晋八王之乱,宣武门之变,靖难之役。
更直接的例子,就是绍武帝与永历大帝,监国皇位之争。
两方人马,就摆在广东省,一个在广州,一个在肇庆,相互攻伐,死伤无数,最后被李成栋偷了老家。
所以说,后世的王朝,都借鉴了前世王朝的崩溃经验,对宗室管理,非常严格。
明朝宗室,刚开始有了兵权,甚至干涉本地官府的民事大权,靖难皇帝朱棣成功上位后,直接全部废除了。
还有,他们的请名制度,也是严格流程,包括王府代奏、宗人府审核、礼臣拟名、皇帝赐名等等,一个都别想跑。
再有一点,大明的宗室,不能从事四业,士农工商,全部不能碰,所有的生计,来自朝廷地方衙门的俸禄。
所以说,即便是战乱时期,有宗室流落他乡,也要去当地的官府登记奏报,以便领取俸禄。
当然了,能不能领到俸禄,能不能活下去,那就另说了。
“老夫,还想问一句”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谋士龚铭脸色一正,目露寒光,扫视着袁宗第和前面的李来亨,大声质问道:
“忠贞营”
“到底想干什么?意欲何为?”
“大忠似伪?大伪似真?”
“忠贞营的将士,还是不是大明中华王朝的臣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夔州府,还是不是大明的国土?”
没错,老狐狸龚铭,一上来就开瓢开王炸,打算炮轰死忠贞营。
出身大西军核心的龚铭,本来就不赞成,朱皇帝亲自召见忠贞营的国公。
很简单,大西军跟闯王系,本来就是不对付,是生死对头,差一点兵戎相见,火并吞并。
更何况,闯王系的国公,一旦在朝廷里站稳脚跟,势必会占据更多的核心位置,继续争斗大西系。
所以说,龚铭对忠贞营的举止言辞,非常的不满,这时候还支支吾吾,藏匿起来打马虎眼啊。
一句话,要做忠臣,那就赶紧上交,本不应该留在夔东的大明宗室。
要是藏匿不报不上交,那忠贞营所谓了忠,就是伪忠,统统都是假的,忠贞营有叛逆之心。
龚铭可不会惯着忠贞营,首鼠两端,左右骑墙,东摇西摆。
“他娘的”
“胡说八道”
暴脾气的老武夫郝永忠,猛将老炮筒一个,同样是忍不了,直接站了出来,口吐芬芳,破口大骂。
双目眦裂,毛发皆竖,粗壮的大铁臂,遥指前面的老阴比龚铭,气势汹汹的吼道:
“你一个酸腐书生,别他娘的血口喷人”
“忠贞营,上下十几万人,在夔东十几年,一直是老实本分,奉旨行事,从不做僭越之举”
“何谈非大明之臣,莫非王土”
彼之娘之的玩意,太欺负人了,血口喷人啊。
这要不是在朝堂上,老炮筒猛将郝永忠,早冲过去了,拧掉老阴比龚铭的狗脑袋。
明末混战几十年,那个大军阀手里,不留几个明朝宗室,用于傍身留后路啊,大西军也没少干。
更何况,刚刚袁宗第,也没有矢口否认啊,只是推脱了一下。
这个老阴比龚铭,太狠了啊,屎盆子拼命往忠贞营头上扣,直接一棍子打死活埋的节奏。
说实在的,忠贞营一直躲在夔东,这要是想造反,或是降投靠鞑子,更或是另立朝堂,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