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的事情过后,我就将精力主要投放在着手的第三件魂器上。
赫奇帕奇的金杯。
这件魂器被伏地魔交给了布莱克家族的长女,还有剩下的挂坠盒和笔记本,我猜测在伏地魔自己的手中。
拉文克劳的冠冕和冈特家族的祖戒已经取得,不过现在还没有被毁掉。
因为如果太早毁掉,伏地魔必然会对剩下的魂器升起万分的警惕,倒不如一气解决。
今年的圣诞节,据说长女贝拉也会代表她的主人出席自己家族的晚宴,而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等解决了这一步,之后的计划就可以慢慢实行了。
在如今这个时期,还并没有出现纳吉尼和哈利波特这两个魂器的载体,而我预计等到我下次回来的时候,这些也不会再有机会问世。
血缘魔法?
不够,远远不够。
这种程度的黑魔法,怎么能解决那样存在的灵魂呢?
我想起家族地窖中曾看过的那页残卷,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虽然不能改变存在于1993人士的结局,但也要先是人才行,灵魂碎片又该怎么界定呢?
“看来今年要想个办法让西里斯回去过圣诞节……”
真是有点难办啊。
第一个不用受家里管教的节日,回去了肯定要被责罚。
到时候想办法给他施加个保护咒吧,我回忆起暑假有时对方衣领里透出的淤青暗紫,下意识皱了皱眉。
布莱克家族的极端和西里斯本人的固执结合到一起,不得不说,简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
但我也只能暗中帮忙。
毕竟这个年龄的小男孩很有自尊,我曾经几次开口都会被对方脸色难看的搪塞过去。
而且如果当初我的目标是斯莱特林,糟糕一点,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是嘲笑讽刺。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做的最成功的选择既不是找到了魂器,也不是有个属下可以随时待命。
而是分进了拉文克劳。
听上去大概有些匪夷所思?
是啊。
在明面上,分院只不过是由顶旧帽子一分钟决定的小事,但这件小事却几乎关系了一个人未来的走向。
乃至你的本性,是好是坏。
立场不同,在格兰芬多时会对曾经斯莱特林的同伴针锋相对,在斯莱特林时又会对曾经格兰芬多的朋友冷眼旁观,甚至是附和——
那个词。
最侮辱性的,不可原谅的歧视。
联系现实来说,就是如果我是一个格兰芬多,卢修斯斯内普那边就是不再通行的死路。
反之如果我是个斯莱特林,西里斯也八成会跟我默默疏远,至于詹姆斯就更是避之不及了。
与这些相较而言,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无疑是更中立温和的选择,尤其是在如今伏地魔蠢蠢欲动的局势下。
手里抱着从家族地窖带来的“特殊”书籍,我慢步穿过延廊,神色淡淡。
这些天来,我也后知后觉的理解,为什么分院帽当初不会把我分到赫奇帕奇。
究其一个根本原因,是赫奇帕奇多年来根本就没有出过黑巫师。
而早在大半个世纪前,分院帽就在贝利尔身上犯了错,即使对方并不会用黑魔法,但也的确站在过属于黑暗的阵营。
所以即使本次分院时的我表现得并不会黑魔法,它也依旧能看出我身上偏向黑暗的一部分灵魂底色。
对此,我很难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人是存在两面性的,学院不能代表全部,如同自私的人可能死于无畏牺牲,而单纯的人也会在某刻撒下弥天大谎。
这世上唯一不变的事是改变。
我只能决定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而不能改变我生来是如何的人。
除了其他方面的原因,我也在最后关头急刹车地想起。
如果去了温暖舒适的赫奇帕奇,于我而言,并不利保持对现局始终如一的危机感,以及发展某些利益层的关系。
鄙视链无论何时都在。
不争不抢不好出风头的獾院,一向容易被某些没长大的小孩当做无能之辈。
进而转述给家族与社会中,形成一种巫师界固有的平庸偏见观念。
事实上我很庆幸拉文克劳是个公认不错的地方,也很庆幸外界有这里只是一群书呆子的无知谬论做掩护。
既可高,也可低。
这评价真是达到了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不愧是聪明人。
“小姐。”
我突然回神,抬头看向眼前这道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笑盈盈挡路的高大阴影,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开口,“希尔教授。”
“你刚刚又在想什么?”
青年不理会这话音间的疏离,微微俯身,使两人的目光平行。
“……”
不习惯这种身高带来的压制与迁就感,我不自觉拧起眉。
似乎是觉察到我细微的情绪波动,蓝到发绿的眼珠流露出一抹适时的困惑,克莱恩歪歪头,低声向我开口。
“怎么了?”
“你很烦躁吗?”
没有回答。
我心说知道还不走,面上抬起头,目光间的意思很明显:有话快说。
“好吧,我会挑着重点说的。”
男人摊开手,表情有些无辜地说道,“不过这么看上去,我们现在的关系似乎是比初见时还要疏远了。”
“弗—罗—斯—特—小—姐。”
这个名字甫一出口,我下意识用余光扫了眼四周。
不远处确实有些路过放学的同学,但都没怎么关注这里。
今天是星期五,大家对假期的兴致一向很高,没人想在这时候看见教授——即使他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穿着新款的风衣很吸睛,配上他这张脸更是性感又帅气。
确认了当前情况,我移开视线,面色不善地警告,“不要再给我添麻烦,克莱恩。”
“好吧……”
对方的话音从善如流,却在结尾的转角时忽然开口道。
“原来,这就算添麻烦吗?”
睫毛扑簌簌地扇动着,身形高大的男人蹲下身,眼角弯弯,就像一个浑身暖洋洋的金毛犬在阳光下等待主人抚摸。
“可是,我也只是想在没人时,叫叫你真正的名字。”
“毕竟这是唯独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对方投来的目光闪烁着亮晶晶的真诚。
作呕。
这虚假的伪装真令人作呕。
我可不会忘了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形。
危险嗜血的虎豹想假扮成人畜无害的小猫咪,也要看看合不合适吧?
“希尔教授已经闲到向他的学生散发自己的无穷魅力了吗?”
嘴角扯出一抹弧度,我略微抱臂睨向眼前人,话音似笑非笑,语气却平平淡淡。
是最讨厌的俯视目光。
但克莱恩·希尔意外地没有感到半点生气。
实话说,对方这副模样并不多见,尤其是在霍格沃兹里。
这种真实的、不掩盖尖锐倒刺的锋利。
或许还有眉目间一点经年难褪的疲倦。
才是他最初见到对方的样子。
“错了,只是被冷落的小动物在向他的主人表达不满。”
喉咙带着笑音,他看着人,无辜地眨了眨眼。
“这么说好理解吗?”
?
不好理解。
我微微皱起了眉。
伸出的手在探向对方脸颊的半路刹车,顿了顿,克莱恩自然收回。
垂眸掩盖住不明的神色,他听见自己声音轻浅地说道,“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呢。”
就像每次看那个狼人一样。
“喜欢?”
我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不要告诉我,你给几个一年级预想了出罗曼蒂克(浪漫)的舞台剧。”
“原来不是吗?”
面前男人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接着做出一副沉思的神情回想道,“我看见他每次都在等你组队,你对他笑的也很开心,甚至还要握手指导,以为你们……”
“根本没那回事,别再幻想了,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教授吗,克莱恩?”
我是彻底听不下去了,挥挥手打断面前人的话音。
怎么一句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呢?
“好吧。”
好在克莱恩也没再纠结这件事,只是收敛了面上装出的乖巧温柔,无声盯着我,眼底青绿色的泪沟配着低垂的眉眼给人一种阴郁冷漠的感觉。
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我过来只是想说,事情都已经办完了,邓布利多猜测到魂器的消息后去探访他的好友了,至今未归……”
他没什么表情地交待着近期的任务详情,说到尾声时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过来:“所以你明天要去魁地奇球场吗?”
这是什么问题?
“是的。”
想起某些事,我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一些促进社交的小手段罢了。”
比如陪小孩子浪费时间。
空气略微停顿了几秒。
“不喜欢也可以不去的。”
男人低垂着眉眼,晦暗的眸色间似乎隐藏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话音在喉结间几番滚动着犹豫吐出,他继续说道,“总之,我周末就在办公室,欢迎随时找我。”
什么意思?
“明天会出事么,”我微微凝起眼眸,“克莱恩,有话为什么不说清楚一点呢?”
“那如果我说了,你就可以选择不去吗?”
话音间的示弱有些出乎意料。
我抬起头,正准备用不置可否的态度糊弄过去,对方却抢先一步温声道。
“没事的,应该是我多虑了,答应过的事就正常去吧。”
男人弯起眼睛,轻声说。
“周末愉快。”
愉快你个头。
我简直要被谜语人气笑了。
“克莱恩,你说有事就有事,说没事就没事,我请问——”
“你、是、神、吗?”
抬手精准地抓住了那片准备逃走的衣袍。
少女抬起头,目光盈盈又精准,像缓慢间收紧的网。
忽然被拽住了衣角。
青年神色一怔,心底恍惚间升起些不可置信。
僵硬地转过身,阳光映照的浅色瞳孔里晃动着不明显的水波,亮晶晶的,透出几分真实的乖巧湿润。
这次倒是真有点可爱了。
我挑了挑眉。
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流露出的这份情绪。
几秒后。
克莱恩探出三根手指,笑眯眯地对着我祷告说。
“我不是神。”
“但相信我,梅林会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