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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海也是服了。

他这个师父,一个礼拜剪一次头,但凡头发长长一厘米,他都受不了,跟强迫症似的。

“那师父我先走了哦!”

林九低低嗯了一声,一撩下摆,坐到了镜子前面。

“阿九早啊,还是老样子吗?”

这家理发店的方师傅快六十岁了,比林九整整大了两轮。

林九这颗头,三十五年来,都是他剪的。

这小子,从小就不爱留长发。

他还记得这小子第一次来,还穿着开裆裤,被一老道士抱着,竟还板着一张小肉脸跟他说:

“叔叔,麻烦给我剃得短短的,前面后面都要!”

现在的林九,小肉脸变成了小方脸。

黑头发也掺上了一点白,脸上那副表情,却是三十年如一日的严肃。

正剪着呢,方师傅的老婆走了出来,给林九递了一杯水。

林九手都没伸,甚至上半身还朝旁边去了去,“放桌上就好,我等会再喝。”

方师傅挥挥手,叫他老婆走开点,然后把林九的头掰回来,“别乱动啊,我说你啊,你这怕女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这还怎么讨媳妇儿嘛。”

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闹市里有座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位林道长。

这林道长除了脸臭一点,还有这女人不能近身的毛病,那一手高深的道术,可是这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

林九朝他无所谓的笑了笑,“不能好也没事,林某志不在此,不打紧的,您赶紧剪吧,我还有事。”

……

此时,被制住脑袋的林九和忙着的方师傅没有看到,街上正走过去一个左看右瞧的白衣女子,和一个捕快。

静之乍一来到这个时代,感觉整颗心都空落落的,又带着一股子期待。

因为她知道,前方一定有一个阿九等着她。

这回她降落的地点,是一个小巷口。

没什么危险,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但对偷了东西的小贼来说,可能就不是那么妙了。

他亲眼所见,空荡荡的巷子出现了一个洞,洞里仿佛扭曲了时空,发着浅浅的光晕。

然后吐出来一个白发女人。

当下,他立马吓得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静之刚揪住他的领子,想问问是什么年代来着,就看到他身后急追而来一胖一瘦两个捕快。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这贼人是个惯犯,请把他交给我们。”

静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的装束,然后把小贼拎起往他俩跟前一递,“哦,给你!”

胖捕快叫大何,他看着静之单手拎着个大男人,一点都不费力的样子,不禁啧舌。

就算是他,要把一个成年男子单手举离地面,怎么也会龇牙咧嘴的吧。

他拿出绳索,和瘦捕快小江,将这贼子绑好,然后试探性问一句: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静之愣住了,她不仅不是本地的,还是这时空的黑户,怎么一来就被查户口啊,这可咋整?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硬掰个借口的时候,那胖捕快已经自我脑补完成。

他跟小江日日在这儿巡逻,本地人他看个背影,就能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人长得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漂亮,他一定没见过。

结合最近北方闹旱灾,百姓流离失所,不少人举家南迁。

以及她这一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束,大何几乎可以断定,她就是那批南迁的人之一。

“姑娘可有路引?”大何问。

静之又懵上了,啥玩意儿,你说啥?

“有……还是没有……呢?”

看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小江也脑补上了。

这么漂亮,该不会是南逃的路上,行李被抢了吧?

这几日,倒是有见过好几起这种事件。

“户籍呢?”小江问。

静之瀑布汗,“那什么……”

小江:得,肯定连户籍本一起被抢了。

“没有也没关系,我们正要回衙门,你跟我们一起回去补办一个就行,不过,在我们这儿补办,你户籍就要落到我们这里了哦。”

“啊?”静之捏着手有些为难,“可是我是来找人的,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大何了然一笑,“寻亲的是吧?我懂我懂。不过你没路引没户籍,到其他地方,也会被卡住的,倒不如先办一个,过后如果想要迁户,你再来衙门走一趟就成。”

静之应得痛快:“行!”

来都来了,她管户口在哪儿呢。

按照蔗姑说的,如果没有爱情,首先要先有经济实力,保证自我生存实力。

小江拖着小贼回衙门了。

静之跟在大何后头走出巷子,左右观看,打量着这个时代的穿着打扮,和风土人情。

本来想着要找点活计做,哪知刚看了一会儿,她眉头就越皱越紧。

话说,这个年代,怎么好像比阿九那个年代还保守的样子?

路上一点西洋化的元素皆无,路上缠着金钱鼠尾辫的人,跟剪着短发的人并存。

这倒是有些像早于民国的晚清时期。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确定,因为有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蹲在墙角抽着大烟。

那人形容枯槁,眼眶深陷,却双眼迷离,嘴角高高扬起,仿佛陷入了一场癫狂绝美的梦境。

大何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忍不住叹了一声,说:

“唉,别看了,这种人到处都是,你离他们远一点,他们吸上头了,都是疯子一个。”

静之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好。”

大何见她又四处打量,于是问她:

“你要找谁,等会我们回去翻一下户籍本,帮你找找。”

静之大喜过望:“林九!我找林九!他有可能叫林正英,你回去帮我找找!”

大何止住脚步,回过头来,“林九?你找九叔?”

静之强按住激动的心,咽了口唾沫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得看过本人才知道。”

大何笑着指了指左前方的道观,“我们镇上叫林九的有好几个,当然最出名的,就是这道观里的九叔,要不,你先去看看再说?”

“好好好。”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静之赶紧答应。

……

“叩叩叩。”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静之捏着手指,叩响了道观的大门。

阿海打开一扇门,被她的美貌闪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转头问那个熟面孔:

“呦,大何哥,今天怎么有空来?这人……谁啊?”

大何摸着脑袋笑着说:

“她说要找九叔,我带她过来看看。”

“我师父?!”

阿海有些难以置信,他师父可是完完全全没一点女人缘的顽固中年男子,怎么会突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找上门来?

“我师父还没回来呢,你懂的,一个礼拜一次嘛。”

阿海数了数日子,恍然大悟道:

“是哦,那我们下次下来。”

大何带着一头雾水的静之默默的又往外走。

静之:“那个,什么一礼拜一次啊?”

大何:“哦,那是九叔的习惯嘛,一个礼拜剪一次头发。”

静之突然眼眶一热。

她几乎能够确定,这个捕快手中的林九,就是她的阿九。

他跟她的约定,他还记得呢。

那他……还记得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