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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通了,静之一扫之前的郁色,她吐了吐舌头,又笑着道了声抱歉。

桌子上突然一片寂静,四目瞧了静之一眼,又向林九投去疑问的眼神,结果林九默默地捧着一碗半焦不焦的饭吃着,不见嫌弃,也不见喜欢,神色不明。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林九旁边的秋生。

刚刚秋生可是把静之与林九之间那点儿事都跟他说了,他的八卦之心可谓是蠢蠢欲动,眼神不住地在林九和静之之间流转。

秋生耸耸肩,瞧着笑意渐渐凝固在嘴角的静之,他忍不住出声打个圆场:

“哎呀,火大了也是常有的事嘛,吃菜,我就是打个下手,菜也是静之做的,我尝过了,味道很好啊。”

文才夹了一筷子菜,本想浅尝一口,安慰安慰情绪突然又down下来的静之,结果刚一入口嚼没两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好,好吃!”

四目一脸怀疑,毕竟他手里的饭可还夹着烧焦的米粒呢。

他有些犹豫的夹了一筷子菜,又跟食堂阿姨似的哆嗦着手腕,等到筷子上只剩下一小根四季豆,才视死如归似的,将菜投入嘴里。

没嚼几下,他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话也不说了,伸筷子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结果,四菜一汤,被他们四个大男人几乎干了大半,林九口腹之欲倒是没有那么强烈,但也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尽管那饭是焦的。

静之捧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眼角瞥见他不住伸筷子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又慢慢回归。

饭后,四目挺着微微凸出的肚子,一脸满足的说:

“啊,真好吃,你们是不知道,我这趟走的都是山路,梆硬的馒头饼子都要吃吐了。”

静之笑了笑:“你喜欢吃的话,可以多过来这里,我再做给你吃。”

四目点了点头,又隐晦的看了一眼正慢悠悠喝汤的林九,这才起身走到他常宿的那间客房前。

刚推开门,又突然转头朝林九说:

“师兄,等会半夜我还要把尸体赶到其他镇,我先去睡会啦。”

“去吧。”

脚刚跨入门槛,四目又回头朝秋生和文才仔细交代:

“我那些客户,记得帮我上香,还有长明灯要帮我看好,灯油没有记得加,千万别熄灭了。”

秋生有些不耐烦,他随意扬了扬手说:

“知道啦知道啦,师叔,每次来你就得说一遍,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快去睡快去睡!”

四目一梗,朝他翻了个白眼:“知道就好。”

……

饭后,秋生文才揽下了收拾碗筷的活计,林九则如往常一般,吃饱了就去书房看会儿书。

静之乐得轻松,在凉亭上吹了一会儿风,刚打了一会儿的坐,耳边就听到文才从厨房走出来的声音,却是不见秋生。

“你师兄回去他姑妈那儿了?”

文才摇摇头:“不知道,刚刚洗完碗他人就不见了。”

他想了想又说:“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师叔的客户?”

他想着,总有一天,她应该要习惯这些东西的,趁此机会让她多看看,开开眼界也好。

“好啊,走吧。”

静之站起身,脚下一点,眨眼间便落到文才跟前,给他吓得后退两步。

“你可真快,那怎么还会被我师父抓住?”

“……废话少说,走不走?”

要不是那只僵尸追了她一路,以及她对他的不设防,她才不会那么简单被他收了呢。

“……走。”

……

“……你确定他们真的不会半夜突然动起来?”

静之看着香炉后,那一溜儿穿着棺袍,额头贴着黄符的僵尸,不由后退了两步。

倒也不是怕,主要是打不死,还容易缠上她,烦死个人。

这时,一阵夜风从门口轻轻吹了进来,他们额头上的黄符轻轻飘动着,露出了这些尸体惨白阴森的脸和发紫的嘴唇。

静之下意识快走两步,赶紧将门合上。

他们头顶上的符纸倒是跟阿风当时定住她的符纸差不多,作用应该是一样的,可千万不能被风吹掉了。

就在这时,文才拿了一大把香过来分给她:

“呐,帮帮忙,每个棺材侧面摆着的香炉各插三根,早做完早收工啦。”

静之接过香,默默打量着这房间左侧那十几副棺材,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些尸体就一直放在这儿吗?”

文才给他师叔的十几个客户插了一大把香,说了句“兄弟们吃饭了”,这才回头与她慢慢解释:

“当然不是啦,有些人家觉得去世的亲人放家里太晦气,就会放到我们这里来,等过了头七,会自己将尸体来领走的。

咱们呢,就领些保管尸体的费用,届时不管他们是要把亲人土葬还是火葬,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不过也有例外就是啦。”

静之越插越熟练,不到一会儿就来到一具稍显破烂的棺材前。

“什么例外?”

文才转头一看,指了指她身前那棺材说:

“有些无主的尸体,师父心善,有时候也会捡回来供个七七四十九天再给他们下葬的,就比如你身前那棺材里的就是。”

静之哦了一声,挑出三根香刚想插到香炉里,却插了个空。

“文才,这个棺材没有配香炉的吗?”

文才解释:“香炉一般都是乡亲们自配的,尸体领回去的时候,香炉他们也会一并带回去供着,这具尸体没有亲人,自然就没有香炉咯,你插到棺材缝里就行。”

静之点点头,俯下身观察了一下侧面,发现那缝隙还真有几根燃尽的香脚。

她捻起三根仔细插了进去,学了文才的样子叫声“兄弟吃饭了”,这才缓缓起身,走向下一个棺材。

“唰!”

什么声音?

静之立马侧头看去。

咦?

她刚刚插了香的吧?

静之用力眨了眨眼睛,甚至揉了几下,以为自己做梦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如此真实,令她不得不信。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再次朝着那破棺材走去。

这次,她毫不犹豫地又插进了三根香。

就在她尚未转过身来的时候,只听得“唰”的一声响,那三根刚刚插入的香就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吸引一般,瞬间消失在棺材内。

静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暗粉色的香灰散落了一地,空气中也还飘散着一缕残香。

刹那间,一股寒意如电流般从她的脚底直冲而上,一直抵达脊梁骨。

静之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莫非这棺材中的无主尸体心怀怨气,已经化作了可怕的厉鬼不成?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喉咙发出“咕咚”一声轻响。

尽管内心有些害怕,但强烈的好奇心犹如一只顽皮的小猫,不停地抓挠着她的心弦。

她警惕地伸出手,缓缓扶住棺材盖子。

犹豫再三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地推动棺材盖,露出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然而,还没等她来得及探头朝里面窥视,突然间,一只布满蛛丝、惨白嶙峋的骷髅手猛地从缝隙中窜出抓住了她的手。

那股冰凉刺骨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惊恐之下,她手都快甩断了,好不容易才甩掉那只咔啦作响的骷髅手。

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只同样惨白、毫无血色的大手又从棺材内骤然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捏住了她的手腕。

被连吓两次的静之,惊得连猫耳朵都弹出来了,一对毛绒绒的猫耳紧紧贴着她的脑袋,硬是给她的立耳生生吓成了飞机耳。

她咬着牙使力往后抽手,也不知是不是那棺材烂,她还没怎么使力呢,那棺材就劈哩啪啦碎成几块。

还没等反应过来,突然从那破碎的棺材里窜出一具同样穿官服的僵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扑了过来。

“嗬……”

眼瞅着脖子要被掐住,静之瞳孔一缩,一个下腰瞬间躲过一击。

这声巨响,同样吓得一旁的文才一个哆嗦撞到了他身后的桌子上。

随着桌子的挪动,那长明灯的灯芯突然抖了一下,缓缓朝灯油里掉了进去。

长明灯的那点烛光渐渐变弱,桌子后面的几具尸体也跟控制不住了似的,慢慢摇晃起来,且随着他们身体的摇晃弧度越来越大,他们头顶的黄符一掀一掀的,开始失去了粘性。

静之一个侧滑从其他棺材底下滑过,躲过刚刚那个僵尸的一击,就看见文才拿了桌上备着的黄符跃跃欲试走到那僵尸身后。

那僵尸仿佛知道后面有人,他直着手臂突然一个转身,直把文才掀翻到刚刚那张桌子上。

随着砰的一声响,文才滚落在地,他颤颤巍巍捏着皱巴巴的一张符纸朝静之伸出手来,边哎呦叫唤,边说:

“你身手好,快贴他额头上定住他!”

静之却是没有接过去,她有些忌惮得看了一眼那符纸,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那僵尸拖着文才的脚就往房屋里侧蹦去。

“我不能碰,你找机会贴!”

说着,她眼疾手快握住文才没拿符的那只手,想把他扯回来,哪知那僵尸力气还挺大,一时之间文才像是根拖把似的,被一人一尸拖着在地上扯来扯去。

就在这时,不经意间抬起头的文才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张老脸唰的一下变得比墙还白。

“啊!!僵尸!”

静之咬着牙,用双手把他像拔萝卜似的拔回棺材底部,这才松了一口气说:

“我知道,这不是在救你了吗?”

就在这时,那僵尸蹲下身来,望着趴在棺材底下的两人一阵奸笑:

“嘿嘿,吓坏了吧!”他吐出口中的两排的假牙放在手上,又调皮地嘻嘻一笑:

“是我啦,秋生!”

就在这时,秋生看到他俩惊恐的眼神直直看向他的身后。

顿时,一颗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流下。

秋生只觉得后脖颈一凉,他一个侧滚翻堪堪躲过一僵尸挥过来的利爪,等到他半蹲起身,便发现那些原本站得规规整整的客户们,不知为何全都“苏醒”过来,朝他攻了过来!

秋生只来得及叫一句师傅救命,就被一扇大力打开的门扇到墙上。

“师父!师叔!”

“……阿九。”

听到突如其来的熟稔称呼,林九垂眸淡淡看了一眼躲在棺材底下的静之,又快速朝身侧的四目对了个眼神。

只见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迎面扑来的那些僵尸。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几只僵尸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

紧接着,他俩又默契十足地咬破自己的中指。

林九身形如电,招式凌厉,他的攻击迅猛而准确,几乎每过一招,便能成功地定住一个僵尸。

四目则有些束手束脚的,期间不小心放跑了好几个。

眼瞅着有两只已经跑到门外去了,静之心急如焚,她眼疾手快地找到了一个空当,身形迅速一闪,如同离弦之箭般侧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两条毛茸茸的猫尾从她身后骤然伸出,迅速将那两只还在不断挣扎蹬腿的僵尸紧紧捆住。

“阿九快来!我灵力就修回了一点儿,快撑不住啦!”

听到这声呼唤,林九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思忖:

阿九?是你该叫的吗?没大没小。

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反而愈发加重了力道。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面前一只僵尸的手腕竟硬生生被他打断。

“欸,师兄,你悠着点,你这样我怎么交差嘛?!”

林风没空与他理论,留下一句“他们没有人性的”,就翻身一跃,手指翻动间,快速定住了静之身前两只僵尸。

宛如退潮般,静之迅速收回尾巴,期间尾巴上的绒毛有一绺不小心滑过林九的脚踝,惹得他不由自主地跺了下脚,借此来缓解一下痒意。

他这一动作,静之看得分明,她想起之前的承诺,以为他生气了,不禁又往后面后退了两步。

谁能想到这个时候,她恰好就站立在了那道门槛前。

而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退,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向后仰天摔倒。

林九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迅速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去扶住即将倒地的她。

就在林九快要触及到她的一刹那,有一只手抢先一步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稳稳地拖住她的腰身。

暗黄色道袍……是四目。

林九原本伸出去的右手顿时僵硬住了,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将右手收了回来,并悄无声息地背到了身后。

四目的手扶着她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静之用双手抓住门框,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谢谢。”静之轻声说道。

可是,四目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的目光先是直直地落在她头顶的耳朵上,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紧接着又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表情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林九。

随后,四目简单地向一旁的文才交代了一句,让他把自己的那些客户们都妥善安置好,接着便急匆匆地拉起林九朝着一处阴暗的角落走去,似乎有着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讲。

此刻的静之,就如同薛定谔的猫一般,完全无法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究竟会走向怎样的方向。

她不敢靠近,只是定定的看着两人争论的背影。

此时她甚至在想,若她还是人的话,他是不是就会接受她了……

距离有些远,今夜风儿越发喧嚣,静之循着呼呼的风声,只模糊听到了几句话。

“……师父说过,莫与妖为伍……秋生那小子骗我……”

“……是我有错在先……”

“……她不是坏妖……”

“……我管不了你……”

仿佛尘埃落定,四目一甩道袍的广袖,大步走了回来。

她背着身子挡住了屋里的光,四目却依旧能够看见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僵在原地,颇有些可怜的样子。

一腔赶人的话顿时憋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口。

“你……好自为之。”

静之紧了紧身侧的拳头,执拗地与他对视:

“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四目怔了一瞬,又转头去看林九的脸。

林九走到一半,脸依旧被灌木丛的阴影挡住,看不清表情,身侧的手被窗户里头的灯光映射到,仿佛怕被发现什么端倪,他极快的将手又负到身后。

四目:他师兄……到底在想什么?他如今是越发看不清了……

四目叹了口气,进了屋拿了镇魂铃跟其他法器。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林九跟前:

“都这样了,我睡不着,就先走了。既然你信她,那么……我相信你的直觉。”

说罢,四目洒落一把黄纸,镇魂铃一摇,慢慢带着排成一列的客户们跳出院子。

就在他刚刚拐过第一个巷口的时候,秋生拿着一包东西从他身后跑了过来。

“臭小子,看你这身行头,我就知道今晚的事儿是你搞出来的,你还敢来?!”

边说着,四目还狠狠踹了秋生一脚。

秋生没躲,老实受了这一脚。

他讪笑了一下,将手中尚且温热的包裹塞到四目手中,又指了指院门口一闪而过的白影说:

“她叫我拿给你的,说晚上做多的。”

四目远远的看了院门口一眼,那人藏在门后,结果月光却照出了她的身影,那影子头上还支棱着两个尖尖耳。

四目定定的看着那对耳朵一会儿,忍不住问秋生一句:

“你师父真不喜欢人家?”

秋生撇了撇嘴说:

“要是真喜欢的话,至于是现在这副样子吗?我看啊…我师父是要孤独终老喽。”

四目摇了摇头,抱着怀里带着食物香气的包裹,一时心里有些不忍。

只是轻轻说了两句“孽缘”,便叹了口气,转身摇了镇魂铃慢慢离开。

伴随着那一声声逐渐远去、越来越微弱的铃声,秋生隐隐约约听到夜风裹挟而来一句话:

“......替我谢谢她。”

他下意识回头一看,门后已没了人,那道影子也不见了。

怔愣了片刻,秋生小声呢喃道:“……我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