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自认不是有意的,可李佩被撞得躺在地上脸色瞬间青白渗人。
珠元扑上去想搀扶,却不经意扫开李佩的裙摆,露出底下令人难以忽略的丝丝血迹。
孟夫人离得最近,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磕磕巴巴道:
“不怪我,我也不是有意的,她,她怎么......怎么忽然出现在门口......”
江氏一听到动静立刻就过来了,先吩咐浣纱去叫黄大夫,又命浣溪和浣衣几人抬来屏风和软榻。
谁知浣溪刚一碰李佩,李佩痛呼一声,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吓得孟夫人和浣溪几人手脚都麻了。
一种极其不妙的念头出现在一众女眷心里。
瞧这样子,这位朱大奶奶,不会是有孕在身吧......
收到手帕交赵夫人的眼神暗示,孟夫人立刻朝众人说道:
“我当真不是有意的,你们也都知道,我是最仔细的性子,不过话说回来,有孕在身的人该在家好好养着才是,谁不知道这头三个月是最紧要的时候......”
黄大夫来得飞快,仔细诊了脉后,两针下去,理论上说应该能醒的李佩,却紧闭着眼皮纹丝不动。
黄大夫立刻就明白了,老脸上涌现出愁苦和惋惜,连声叹气。
“阿佩这是怎么了?”严氏拨开众人,上前将李佩搂在怀中,模样甚是焦急。
黄大夫道:
“回贵人的话,这位夫人中了毒,先前冲撞诱使毒性早一步发作了......”
中了毒!
众女眷一阵哗然,江氏忙高声质问道:
“今日府上宴会,怎么可能有毒?!况且朱大奶奶尚未入席用餐,这毒从何来?”
“阿宁莫慌。”
一声冷哼,众人急忙分开两列,纷纷转头朝屏风后走出来的长公主行礼。
人群尽头,长公主神色不悦,几步走到李佩身边,冷冷吩咐身边的女官道:
“柳卿带人去厨房瞧瞧。”
察觉到长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黄大夫忙规规矩矩跪好等吩咐。
长公主道:
“验毒,本宫在此,看谁敢放肆!”
黄大夫立刻取出银针,叫跟着的女学徒取了李佩的指尖血来检验。
见银针未变色,黄大夫又命女学徒喂李佩喝下催吐的药丸。
江氏见状,忙对长公主说道:
“殿下和诸位夫人先进内室避一避,妾与大嫂会在此处瞧着,有了结果立刻报与殿下。”
长公主嗯了一声,领着众女眷进了待客厅的后厢房。
约莫半炷香后,碧柳带着一干人自厨房回来,直言并未发现可疑之物。
黄大夫那头也有了结果。
江氏道:
“大夫说,朱大奶奶服用了冷香丸。”
冷香丸!
这东西在京城也算有些名气,相传前朝时后宫妃嫔常以此物作为避孕之药,后因毒性太大才逐渐销声匿迹,不曾想此时竟有人用在了朱大奶奶身上。
“此物毒性极烈,会使经血逆转,难怪朱大奶奶适才出血不止!”
“如此说来可不是妾的错了。”孟夫人朝长公主屈膝,急急替自己辩白。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未置是否,转而问江氏:
“听说此毒无解,朱大奶奶现下如何了?”
江氏垂下眼眸,道:
“于性命无碍,只是......于子嗣上是再没有指望了......”
众人闻言皆是唉声叹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她们看来,这位朱大奶奶算是废了。
至于是谁做的。
想起朱府里的明争暗斗,众女眷纷纷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人——朱夫人。
那位势利眼的相国儿媳可从来没看上过她这位商户出身的儿媳妇,这在京城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严氏气得眼眶通红,跪下长公主脚边哭道:
“殿下,阿佩是我江家的闺女,虽然不是妾亲生的,可妾没有女儿,待她与亲生的没有两样,如今她在妾的眼皮子底下叫人下了毒,妾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求殿下替阿佩做主!”
恰在此时,李佩也醒了,扶着吴三娘的手跌跌撞撞扑倒在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忙命人将她扶起来,李佩执意拖着病体长跪不起,一边哭道:
“殿下要为妾做主啊!妾从早晨到眼下并未进食,唯有准备出发来吴府时,夫君带了一碗茶来,说是母亲赏的,妾欢欢喜喜饮下,只当母亲关爱妾,谁曾想......”
果然是她!
众女眷交头接耳,心里对朱夫人的不屑更多了几分。
要做就做隐蔽些,这样明目张胆,明摆着不把这个儿媳妇放在眼里啊。
若李佩只是李佩便也罢了,可人家都认了严氏为义母,还敢这般肆无忌惮,这不是蠢是什么?
长公主似动了火气,惋惜中隐隐带了些不悦,道:
“你们母女先起来,江氏一族战果硕硕,戍边将军更是数年未曾回京,唯一的女儿被人欺辱至此,本宫自要为你们主持公道的,本宫倒要看看,天子脚下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
“来人,把李氏身边的丫头都给我绑来,仔细审审。”
望着被押进来的四儿五儿六儿,李佩垂下头,用帕子遮住勾起的嘴角,作出万分悲痛状。
......
朱府中。
朱维庸一整日都心不在焉,连朱相的问话都答错了几句。
朱相深感奇怪,还来不及细问便看到朱僮似风火轮一般连滚带爬地跑来。
“公子!公子!”朱僮叫道,“夫人被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带走了!”
朱维庸大惊之下迅速起身,连带着身下的圈椅发出一道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朱相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说了缘由没有?”
朱僮正要回答,朱相又问道:
“阿佩去了吴府这么久,为何还没回来?”
朱僮听得叫苦连连,“大奶奶在吴府中了毒,听说是......是夫人下的......长公主殿下当时就发了脾气......”
中毒?
朱相愕然,余光扫到半垂着头日有所思的孙子,朱相忽然福至心灵:
“维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