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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禾察觉出司马瞻今日有些莫名的邪火,将书烧完之后就没再回去。

后头他害了风寒,浑身高热的事也不知晓。

司马瞻听见她离开的动静,那时外头还在落雨,记挂着她身子单薄,再叫雨淋了。

也恼自己方才不该发火刁难。

越琢磨越不快,拍出一掌砸在榻前的小案上。

好好一个紫檀榻案,就这么被砸了个稀巴烂。

……

都说秋风秋雨愁煞人。

当真叫人愁得很了。

前头连针灸都咬牙挺过去了,可是发起热来却抑制不住。

裴行见司马瞻一睡过去就浑身乱动,口中呓语不停。

知道没办法再装下去了,于是去找易禾商量。

“自然是治病要紧,只是殿下连门都没出,如何得了风寒?”

裴行是个耿直人,又不知其中根源,就将司马瞻一夜冷水沐浴两次的事跟她都招了。

“啧……难怪……”

难怪他大清早就使出好大脾气,看来那书的确害人不浅。

……

王显听说司马瞻醒过来,片刻没耽搁就赶来问安。

他到时御医已经请完了脉,没有多久药也送了上来。

王显趁着他喝药的功夫,自责侍驾不周,让殿下受伤,惹陛下震怒。

后又感叹老天保佑,殿下福泽深厚云云。

司马瞻正是浑身乏力的时候,无心跟他周旋。

只客套地说句:“这几日让大人费心了。”

王显知道他需要休息,告了个礼就退了。

行至外间,看见泥炉上还未烧烬的一角书册,便弯腰下来捻了几页。

仰头回想了片刻,仿佛记起了些什么。

……

易禾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王显起身冲她笑笑,二人点了个头擦肩而过。

易禾一直到在屋里陪到日落,司马瞻的高热才褪了大半。

瞧他精神好了许多,便同他商议回京的事。

“皇兄的意思,再过三五日。”

司马瞻说几句话就咳嗽几声,脸色也咳红了。

易禾默默点头,将水给他递过去。

既然陛下不希望他们现在回去,那定然有陛下的主张。

她也不好多问。

只是想起来有些恍惚。

他们第一天到王显府上时,司马瞻还是一副英姿勃发大势在握的模样。

如今连着外伤和风寒加在一起,人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

外头传来一阵金玉之声,细细索索。

易禾还未起身去看,侍女幽兰莲步款款地走进来。

她着眼打量幽兰一番,薄鬓紫妆,红胭黛眉。

衣裙绢素无艳,却有暗香盈袖。

显然是刚刚装扮过的。

都说灯下看美人,她叫这刚掌上不久的烛光一映,堪称绝色。

易禾悄悄抬眸看向司马瞻。

司马瞻果真也盯着幽兰看了许久。

“大人,这是给殿下熬的药。”

木托里有两只玉白颜色的碗,一碗药汤有半。

一碗是盛满的应是蜜水,闻得见香甜。

王显还真是细心。

易禾笑笑:“之前都是御医来侍奉,今日怎么换了你?”

幽兰垂首:“回大人,因为连续几日有雨,别的院里柴也没得烧了,这是王大人命御医在他院中熬的,只是命奴婢送来。”

“如此。”

易禾含笑看着她,将其中一个药碗接了过去。

她盛了一匙放在嘴边吹了吹,自己喝了下去。

司马瞻见此情形,脸上忽然一烫,仿佛又要发热了。

“另一碗。”

幽兰执了碗给她递过去。

易禾看出她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烫?”

幽兰艰难开口:“是。”

仿佛怕易禾怪罪她怠慢似的,幽兰将双臂伸直了奉给她。

可惜没打量好远近,这一伸就将碗?到了她胸前。

半碗蜜水震荡出来,撒到了她前襟上。

司马瞻方要开口,却见易禾问幽兰:“不烫啊,你抖什么?”

幽兰只跪地告罪,看着似乎是真的害怕。

易禾俯身打量她片刻,半晌道:“无事,你再去取个汤匙来。”

幽兰躬身去了。

“何必麻烦。”

司马瞻将药碗接过去,仰头喝了个干净。

易禾望了望自己胸前被洇湿的一片,偏是蜜水,黏腻不已。

“殿下,下官去换件衣裳。”

司马瞻在身后低声叫她:“大人。”

“这里有人侍奉,大人不必再过来,早些睡吧。”

易禾有些疑惑,立在原地半晌,最后答是。

……

回到房内换了件衣裳,易禾越想越觉得不对。

王显又不是没有别的下人可用。

黑灯瞎火派一个娇滴滴的侍女来送药是什么意思?

药想是没有问题,他还没那么大胆子谋害宗亲。

这若起了谋害的心思,也必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法子。

那就是……美人计了。

想到此处,易禾终是不放心。

……

司马瞻窗下静谧无声。

易禾立了半晌,又将耳朵贴在墙上,才勉强听见几声低语。

“王显派你来时,可说了什么?”

幽兰声若蚊蝇:“回殿下,不曾,只有御医叮嘱过。”

“什么?”

“说殿下将这碗汤药服下去,再热热的发一场大汗,明日就能好个七七八八。”

“哦……”

司马瞻拖了一个长长地尾音。

“这话御医白日也说与过本王,为何还要再同你说一遍。”

“奴婢……奴婢不知……许是怕殿下忘了。”

片刻,屋内响起极轻地脚步声:“可是本王现在不觉得热,又如何能出一场大汗?”

这语调十分蛊惑。

易禾还是头回听见司马瞻这样讲话。

“那……奴婢再给殿下拿件厚的衾被。”

“用不着,本王想你定有别的法子。”

嘁……

易禾听了直撇嘴。

待再要听时,里头却许久没有动静。

倒是外面有人走了进来。

她赶忙往前迈了两步,怕来人看出她在扒墙角。

裴行一进门就看见她在院中徘徊。

悄声走到她面前:“大人,殿下这么早就睡了?”

易禾摇摇头:“还没,只是殿下不便见你。”

裴行朝窗边看了一眼:“怎么了?”

“幽兰在里头呢。”

裴行双目微瞠:“啊?”

随即又了然笑了笑:“果然不能打扰,那下官告退。”

易禾小声喊住他:“你也不管?”

“管什么?”

“别让殿下乱来。”

裴行挠了挠额角:“殿下都这个岁数了……这种事……嗐大人你懂的……”

转而又道:“大人若觉得不妥,大人就去劝。”

“这种事我怎么劝?”

裴行抱了抱胳膊:“是啊,反正大人又不要他,何必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