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第一次胎停的时候,父亲就告诉我,母亲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他梦见莲花,最后生了我。
我是真不喜欢和佛有缘。对佛教那套理念完全不理解,更加不认同。
没想到做个胎梦竟然还是观音送莲花,怎么我家必须得有人结这个佛缘吗?
诶~我偏不,我就拒绝~
梦里菩萨答应我再选一次,这没几天真的又做了一个梦。
的确不如上一个清池荷塘环境优美,这次是个荒郊野外。
一睁眼我就坐在乌漆嘛黑的野外树林里。说是树林简直谈不上,荒丘还差不多。
四周的树长得稀稀拉拉的,连块完整的叶子也没有。要不是天上还有几颗星星和不太明朗的月亮照亮,我都要撞树上。
我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探路扶着树前行。
这荒野的风吹在人身上透心凉,还混杂着枯叶和沙子粘在我脸上头发上,弄得人狼狈不堪。
我还没走几步路呢,便听见头顶上轰隆隆的巨响,伴随着电闪雷鸣,似乎暴雨将至。
不好!我心中不安。
得赶紧找块避雨的地方,要不然等会被淋成落汤鸡。
我加快脚步向前赶路,林地的路很不好走,脚下一深一浅,泥土湿滑,好几次摔倒了又爬起来,身上已经泥泞不堪。
耳边的风伴着雨声渐渐烦闷起来,雨水像豆子一样密集的打在我身上。不一会儿,我的头发,衣服全被淋湿了。
哎呀!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
雨势渐大,我一边抹去脸上遮挡视线的雨水,一边稳住脚步扶着树干前行。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看见前面黑乎乎的像是有间不大的屋子。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找到避雨的地方了。
快步跑到门前,离近了才看清,这是一间连大门都没有的带院子的小庙。
门檐上的瓦块都残破不全,里面更是漆黑一片。
我还是有礼貌的大声问询:“有人在吗?我能进来避雨吗?”
无人应答。
“外面雨大我进来避避雨,天亮就走。没人说话我就当同意了,进来了哈!”
我扶着门框踏过高高的门槛,跑两步跨过前院便来到大厅。
大厅正中间供奉着一尊大佛的神像,目测有三米多高,看着像是金子做的,在幽黑的夜晚也泛着金光。
那时候不懂,我还以为是如来佛呢。现在想想,好像是弥勒佛。
这尊大佛面相温和富态,开怀大笑并且袒胸露怀,肚子圆润饱满,双手自然搭在腿上。
一左一右还有其他貌似罗汉还是护发的神像摆成一排,大小样貌与正中央这位逊色不少。
我正想欠身行个礼,上前两步一个不注意就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倒。歪歪扭扭磕在佛像前,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
哎呦喂!
我这膝盖磕在青石板地面上生生疼,胳膊又磕到供桌也疼麻了!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先揉揉膝盖,还是先摸摸胳膊。
疼得我龇牙咧嘴的。
气得我扭头过去想踹地上的东西,什么啊这是!
啊?????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着不知道哪个朝代反正是古代的短打民夫的服装。头发梳在头顶,用洗的破烂了的麻布绳子扎着束发。手臂粗壮结实,两侧的袖子卷到小臂,腰带扎的紧实,深色裤腿也卷到小腿处。鞋子是黑色千层底布鞋,鞋底都磨破了,看起来穿了很久。
这么大一个人躺在这里,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天太黑了也不至于看不见这么大个人吧?
这人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该不会死了吧?
我想到这里,觉得有点渗人,便试着推了推这人的胳膊。
“喂,你醒醒!还活着吗?”
推了,身体是软的,隔着衣服都能摸到这人身上散发出一个寒气。比外面的大雨还要寒凉的气息,就像是从冰窟窿里挖出来似的!
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会吧?你不会死了吧?等会有人来了该不会以为是我杀的吧?你快醒醒,要不然我说不清啊!”
我猛推他,就像一头死猪一样,推也推不动。
再探他的鼻息和脉搏……
果然凉透了,一点生命迹象都没有。不仅如此,他嘴唇发紫,面色如潭泥似的冷白色带点乌青色。
而且他身体里的寒气潺潺往外冒,令原本残破漏雨的小庙更加雪上加霜了。
真倒霉,在这遇到死人了,可能怎么办呢?算了,找个东西给他盖住吧。
我拍拍他的胳膊对他说:“喂老兄,遇到了也是缘分。不知道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都没有人帮你入土为安。今天太晚了,我先去给你找点东西盖住,你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我去挖坑把你埋了,那咱们说好,我照顾你,你可不能半夜诈尸吓我哦!要起来你悄悄地起来,别吓我知道吗?”
尸体没反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在这等着我。”
我起来四处查看,想找找有什么可以用的上的,把这尸体盖住。
这破庙除了供奉的那尊大佛体面一点,其他的家具器物全都残破不全,还覆了一层灰。
地上除了稻草和枯叶,就只有供桌前有两块蒲团算是贵重物品。
大厅两边还有耳房,我想去耳房看看,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地上的尸体说:
“老兄,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待会门外要是有别的什么东西进来,你可得挡住啊,别放进来。”
听说荒庙容易闹鬼,我这面前不是有现成的鬼吗?叫他帮我看看门,挡住外面的孤魂野鬼,我还能安稳睡一觉。
虽然这尸体一句话没说,但我觉得他能听见。
我在两间耳房搜遍了,就搜到一个破草席,和一大堆稻草。
然后我把这些稻草搬到佛像前,平铺在地上整理成一个床铺大小,再把尸体挪到稻草上,然后把草席盖在尸体身上,就算完成了。
这样他能睡得安稳了吧?地上又硬又凉,那睡着多难受啊。
弄完这些我冻得浑身止不住的打颤发抖。
在外面淋过雨,衣服早就湿透了。这会儿又忙进忙出,也没找到一身干净的衣服换,得赶快生个火堆才行。
生火嘛!干草随处可见,可是上哪找打火机啊。
我堆好柴火就去供桌前寻找。
诶?
先前空无一物的供桌上,竟然有个婴儿襁褓放在这里?
我凑过去一看,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他正睡得香甜,呼吸匀称。
可是很奇怪啊,他一动不动,身上散发着凉气。
我用手背轻轻抚摸他的脸。
好冰啊!
婴儿的嘴唇也慢慢发紫。
我靠!我赶紧抱在怀里,脸贴着婴儿的脸。
好凉啊,他的体温好凉,和地下这个男人的尸体一样凉。
怎么办?他会冻死吗?
诶?等一下?这里哪来的婴儿?
该不会是……要给我的婴儿吧?
我抬头看看佛像,又低头看看婴儿……
这婴儿紧闭双眼沉睡着,眼睛缝好像有点小,鼻梁也不高,该不会像我一样小眼睛单眼皮吧?
其实大可不必和我长这么像的……
我沉思良久,迅速扔下怀里的婴儿。抬头对着佛像说:
“不是!我要孩子,但不要这样给的孩子?为什么总要梦见佛啊?还有能换个好看点的吗?这个有点丑哇”
没有任何回应。
孩子也没有声音,继续睡着。
我纠结了一会儿,打算离开的。可又放心不下这孩子,虽然知道是梦。若我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冻死在这里?
好冷啊,外面的风吹进来,我的湿衣服贴在身上更冷了。
我都受不了这么冷的环境,孩子更难受了。
算了,不管了,先抱起来再说!
我重新抱起孩子,对他呼出几口热气,希望他身体能暖和一些。
“宝宝你等一下,我去生火咱们一起取暖好不好?等我一下”
唉,就这个吧。
我对佛像说:“就这个吧,我认了。”
话音刚落,供桌上出现两块打火石。我心领神会的放下孩子,抓起打火石点燃了地上的柴堆。
我把淋湿的外衣脱下来用枯树枝撑在火堆旁边烘干,又把婴儿抱在怀里,枕着尸体的腿当枕头睡在稻草上。
一边烤火一边叹气。
“唉~算了算了,遇上你们了就当我做好人好事吧。”
我在梦里睡下,再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胖虎躺在我旁边玩手机呢。
他见我醒了,问我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要准备几个男孩名字和女孩名字?
我心里有点失落,告诉他不必瞎想了。是个男孩,准备男孩名字吧。
后来真的生了男孩。
而这个孩子现在四岁了,他特别孝顺。
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只带过他一年。大多数时间孩子奶奶带他,也没有离开他身边,只是我并没有怎么陪他,但是他特别喜欢我,而对其他家人都没有那么喜欢。
他早上去幼儿园之前,都要来我房间亲我脸,说好喜欢妈妈。
吃什么都想着我,说妈妈还没吃,要留给妈妈吃。这些没人教过他,真的很神奇。
他的一些孝顺行为,我都觉得不科学。因为我从来没给父母做过什么好事,也没说过关心的话。胖虎也是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对他母亲经常不客气,总吵架。
按遗传来说,我们的孩子也没有这么有孝心吧。
他长得和我梦里那个孩子真是一模一样。长得一般,就是心肠太善了。竟然会关心家里每一个人,从小就爱做家务。
都不像我那么亲情淡漠,我都觉得我父母生了我是造孽,没讨到一点好处。
有时候我就找孩子谈话,我说你真的不必要对父母这么好,自己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他就是喜欢妈妈,我简直感动的要死。
回想起我小时候,别人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我永远都是回答,喜欢家里的狗。不是小花就是小黑,总之不是爸爸妈妈。
看来有些东西不是遗传,就是天生的。
唉~我也不喜欢他对我那么好,感觉压力好大。每次下班回家都要我陪他,我睡着了还偷亲我。
受不了这种窒息的爱。我对亲情过敏,总觉得不如他爱我那么爱他,满满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