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凤的信十分简洁,唯一提及了一件特别的事,那便是有人想和朱予焕做生意,可能是考虑到保密的问题,黄金凤并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将其中夹着的另一封信进行了二次加密,让朱予焕有些不安。
这封信的内容虽然和行商有关,可更要紧的是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瓦剌的人。
朱予焕原本只是简单翻看,可看到写信人提及自己来自瓦剌,不免有些心惊。
好在商队信件往来都是绝对可靠的亲信,也做足了保密准备,朱予焕不必担心其中的内容有所泄露。
只是朱予焕又看了看上面的人名,忍不住揉了揉额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徐望之。
徐望之近些时候十分忙碌,除却要去给嘉兴公主、给阿卜只俺复诊,还要教导自己的这一众学生。
不仅寻常女子有来听课的,给徐家医馆供货的药材商人也送了女儿过来,徐望之碍于人情也一并收下,要不是朱予焕“借钱借人”给她,徐望之光是要安排这么一群人就已经没了精力,哪还有精力传道授业解惑。
见朱予焕来了,徐望之也一头雾水,有些困惑地问道:“你不是说马上就要过年,最近这段时间不来了吗?”
朱予焕一身便装,对徐望之道:“你什么时候出诊,带我一起。”
徐望之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过来,她大概是要去见回京不久的脱脱孛罗,便放下手中的书,道:“今日就去。”说罢便让两个还算得力的学生帮着收拾药箱,一言一行间显然已经有了几分老师的威严。
朱予焕却一眼看穿徐望之的故作成熟,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这些时候可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啊。”
徐望之摆摆手,道:“别说这个了……之前是一个学徒都没有,如今是人满为患,要不是你和韩娘子既出钱又出力,我真是拿这群人没办法。”
朱予焕微微一笑,道:“那也要有你这位名师坐镇才行啊。”
徐望之江自己的围裙往朱予焕身上一挂,脸上多了几分得意的神情,道:“这样看着合适多了,我们走吧。”
朱予焕知道阿卜只俺和脱脱孛罗父子二人的府邸在何处,但还是第一次亲自到宅邸上,只不过是以微服的方式出行。
阿卜只俺的家仆十分热情地招揽二人进去,对徐望之道:“徐娘子又换了个学生跟在身边啊。”
徐望之轻轻颔首,故意开玩笑道:“这个可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朱予焕也顺着她的话道:“是啊是啊,徐娘子可是教了我不少东西。”
老仆呵呵一笑,道:“多亏了徐娘子这些时候为老爷诊治病情,老爷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佥事也放心不少,还说要请京中酒楼有名的厨子来宅中掌勺办宴,好好感谢徐娘子。”
徐望之听到有宴席,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道:“大的宴席用不着,我爱吃永和楼的饭菜,让他一定要请那一家的!”
“那是自然!”
徐望之扫视一圈,开口问道:“脱脱孛罗今日不在?”
老仆连忙道:“我这就让人去请佥事来接待徐娘子。”
徐望之带着朱予焕轻车熟路地进了会客厅,不一会儿便等到了脱脱孛罗。
脱脱孛罗一眼看到徐望之,刚打了一声招呼,目光便看到了她身边的朱予焕,见她竟然还穿了一件围裙,颇有些惊讶,急忙抬手让其他人退下,这才对朱予焕行礼道:“臣拜见殿下。”
“免礼。”朱予焕拍拍身上的围裙,这才笑眯眯地坐在徐望之身边的椅子上,道:“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天衣无缝呢,没想到这才一眼便被你看穿了。”
“殿下气质出众、与众不同,臣自然是一眼便能认出来。”脱脱孛罗先是恭维了朱予焕一通,这才问道:“殿下微服前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朱予焕见他比以前更多几分谨慎小心,便知道这一趟北上之行,脱脱孛罗成长不少。
朱予焕微微一笑,道:“我记得先前你和我提到过,脱欢有个儿子,名字是叫做也先?”
脱脱孛罗微微颔首,道:“是。”
朱予焕垂下眼思索片刻,道:“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
脱脱孛罗也知道鞑靼内部到处都是同名同姓的人,三两步就有叫脱脱或是也先的,便道:“这个也先倒是有一点不同。”
朱予焕听他这么说,有些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不同?”
脱脱孛罗爽朗一笑,道:“臣也是这次在边境上偶然听人说起的,听说这也先的母亲是咱们大明的人,被掳到瓦剌后,和脱欢生下了也先。”
朱予焕哦了一声,反问道:“这么说,也先的母亲是个汉人?”
“臣是道听途说,也先的母亲叫敏答失力,放在部族里要尊称一句‘阿哈’,是夫人。她要真是大明的人,大概也早就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朱予焕听到这里已经心中有底,只是笑了笑,道:“这倒是有些意思,听说鞑靼十分重视血统,也先怎么会让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汉人呢?”
“臣想也是这样,大概是有些小部族的首领不服也先,所以故意编造这样的流言。”
徐望之倒是不以为意,道:“说不定也先是看到你们招揽鞑靼,又驱逐阿岱,心有戚戚,所以故意以此向你们示好。”
脱脱孛罗对此不置可否,道:“能够安稳继承脱欢的地位,这个也先恐怕也不简单。谁知道也先打着什么心思,料定他看到我们驱赶鞑靼,短时间内也不敢随意南下。”
“这倒是……”
朱予焕闻言却是在心底苦笑一声,也先不仅敢南下,未来还能抓皇帝呢。
她想到那封来自瓦剌的信,落款确实是敏答失力,也提及自己曾是明人,希望能够拉近顺德长公主和她的关系,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明朝能够加强和瓦剌的互市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