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玱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他说,“过几日我就会安排你娘亲来接你回家,莫要再生事端。”

岁岁猛然起身,一脸不甘地看着玱玹,“娘亲说舅舅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君王,曾经颁布过很多惠国利民的政令,为穷苦百姓谋福祉。难道在舅舅心中,也觉得妖就该是低等的族类吗?”

玱玹怔怔地盯着空荡荡的秋千看了许久,那些过往好像并没有走远。

他也曾微服去民间走访,当过卖酒翁,在市井里与百姓一道喝酒吃肉,听他们谈论着俗世里的家长里短。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中,大部分都是人族,自然也不乏一些隐匿身份的妖族。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生存而不懈地努力着。

神族也好,人族也罢,即便是妖族…他自问自己从不曾在心里鄙夷过任何一个坦坦荡荡的生命。

“岁岁,舅舅从未鄙夷过任何妖族。”玱玹轻声说着,眼里是岁岁从未见过的柔软。

他永远记得,他生命中最爱的人在他大婚那日,当着他的面嫁给了一只大妖。

玱玹又说,“这本书,还有你夫君的名讳,爷爷从不允许任何人在神农山上提及。曾经有一回,一个世家子弟来宫里参加宴席,无意中提到家中存有一本《妖怪图志》,被爷爷听了去,连夜便命人割了他的舌头。”

岁岁瞠目,下意识地看向毛球。一树又一树随风摇曳的凤凰花衬着他挺拔的身姿,白衣飘飘,竟有种说不出的清冷与落寞。

“既然曾外爷那么忌讳,为何不把流传在外的书籍全部销毁?”

玱玹不屑地笑了笑,说,“有的事,只能私底下成一种约定俗成的禁忌,明面上并没有适合的理由去这么做。就好比当年….传闻白泽血洗轩辕山。口口相传,越传越玄乎,可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时间久了,就成了真假难辨的传说,还是不能随便提起的那种。”

岁岁蹙眉思索着什么,半晌,她又问,“重新编撰《妖怪图志》的事,是不是一定要曾外爷点头才行?”

“这事可瞒不过他。”一直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的毛球终于开口。

玱玹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认可,又郑重地对岁岁说,“爷爷那里交给我。但你要答应我,这期间切不可再生事端,安心等你娘来接你回家。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岁岁点头如捣蒜,面上心里,都是抑不住的喜悦,似乎所有的困局都在慢慢化解,这次上山也不算一无所获。

玱玹抬手抚过她的头,宠溺地笑了,“阿晏小时候可没你这么会折腾。”

岁岁皱皱鼻,不甘示弱地说,“哥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还被关在山里。偌大的山,就他和爹爹,爷爷三个人,除了修习就是发呆,哪有什么事好折腾的。”

玱玹的手一僵,似有千言万语哽咽在喉,最终又都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

当年那场春宴,分明已做了万全准备,不曾想竟横生了枝节。那只大妖带走了他的小夭,三百年音信杳无。

三百年间,他曾派人到处寻访,却始终一无所获。他无数次在梦中回想起相柳临别时的那一眼,那双眼里满是哀伤与痛楚,仿佛要与他道尽离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日。

小夭从未与他提起那三百年间的事,相柳更不会与他说。他只能隐约猜到,那三百年,大家过得都不怎么好。

所幸,他们最终都回来了。

“舅舅,你怎么了?”

玱玹这才发现自己眼角已湿润,他深吸一口气,故作从容地说,“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岁岁抿抿唇,舅舅的那些过往对她来说实在太遥远,她不曾闻其详,自然也不知从何安慰起。

“待会儿一道陪爷爷吃个饭吧。”玱玹望着凤凰花,幽幽地说,“爷爷年纪大了,恐怕也没几年了。”

“曾外爷看着还很硬朗。”

“我们神族相对人族而言,寿命虽然漫长许多,但也不过是千年。倒是你们妖族,短则千年,长则万年。”玱玹说着说着,视线又落回岁岁身上,“你想做的事,也许有一天真能做成。”

“真的吗?”

“真的。”

这话岁岁爱听,好像独行路上又得了鼓舞。她笑呵呵地跑到树下拉着毛球的袍袖,说,“毛球,走,我们吃饭去!”

“岁岁你慢点。”玱玹跟在后面又不放心地叮咛,“吃饭的时候莫生事端,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

毛球由她拉扯着快步走出林子,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岁岁歪着头,好奇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毛球淡淡地说。

轩辕王已命人把食案搬到庭院中,婢子们正在忙着准备晚膳。岁岁瞥了眼食案上的空碗筷,一共有六副。

轩辕王,舅舅,她和毛球,算上俊哥哥,也就五个人,她怎么也算不出第六个人。

绕过庭院,长廊尽头的亭榭里,轩辕王正与一女子坐在石桌旁说着话。

女子背对着她,岁岁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觉她坐得端直又拘谨,整个背都僵硬地挺得笔直。

他们两与其说是在聊天,不如说是问话。轩辕王问的多,女子只偶尔应和两句,无非是一些寻常的嘘寒问暖,胃口好不好,夜里睡得可还踏实,身子若有什么不适务必要及时告知医师。

岁岁好奇地站在原地,远远地打量着女子。女子衣着华贵,梳高高的发髻,戴了一头耀眼的珠翠,应是宫里的贵人。

过了许久,轩辕王似问完了话,女子起身行礼,这才回身看到岁岁。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女子在见到岁岁的那一瞬,美丽精致的脸上溢满了惊愕。

岁岁朝着女子笑了笑,她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无辜又友善。

她一笑,女子更像是受了惊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岁岁不解地看看她,又回头看向毛球。毛球默默把岁岁拉到身后,神色冷漠地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突然起身行礼,恭顺地唤:“陛下。”

玱玹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他“嗯”了一声,问,“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小月顶来做什么?”

“陛下,是皇爷爷唤臣妾来问话的。”女子低眉顺眼地答,“皇爷爷听闻臣妾有了身孕,说想要看看自己的曾孙儿。”

玱玹抬抬手,女子起身,低着头静候在一旁。

玱玹又回头吩咐,“潇潇,安排人送姜妃回宫。”

岁岁悄悄从毛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张望,女子的神色早已恢复如常,一手下意识地护在自己的小腹处。她的衣着繁冗宽大,还披着玄色大氅,一点看不出有身孕的样子。

岁岁下意识地低头轻抚自己的小腹,她实在很难想象自己的身体里若有一个胎儿会是什么感觉,那个孩子既与自己命脉相连,又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体…

这样的举动皆落进毛球的眼里,笑意漫上他漆黑明亮的眼眸,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来一般。

岁岁感觉到毛球的注视,双颊瞬间染上两朵飞霞,比此刻漫天的烟霞还要红火。

“我们以后也会有的。”

竟是白泽的声音!用灵力缓缓传入她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