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曹洪又派了三曲魏军前往安定,这次带队的是一名别部司马,而且经验丰富。
有了前任的教训,这名司马一路上非常谨慎,还派出了探子,可惜直到他抵达临泾县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路上的军户碰到他们的时候还专门给他们指路,一点冤枉路都没走。
安定郡的太守也非常热情,表示他们来了,安定郡的百姓就放心了,还给他们送来酒食,并表示虽然目前安定郡粮食不多,不过供应驻军的程度还是没问题的.
这待遇让赶了许久路的魏军非常开心,别部司马连日来精神绷紧,如今进入城中也安心下来,随即就被灌了不少酒。
据说这酒还是商人从西域贩来的,口味醇厚,太守自己藏了一坛平日舍不得喝,今日才拿出来。
朦胧间他听到了屋外有什么声音,正想让等在门外伺候的士兵出去看看是何人喧哗,然后就看到身旁的太守猛然站起,接着一脚把自己踹倒在地。
门口守候的士兵正要做些什么,然后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一群家仆打扮的人就这么制式的刀枪盾牌涌进院子里,瞬间就把士兵缴了械。终于吓醒了酒的司马用颤抖的手指着太守问道:
“你你你,你要造反么?”
然后他听到眼前的太守哼了一声:
“某乃大汉征南将军,天水姜伯约是也!”
———长安———
等三曲士兵连同别部司马同样没有回信后,曹洪再老也反应过来安定郡出事了,不过问题在于目前长安守军只有三万,他肯定是不敢就这么带着人去安定郡一探究竟的,就算他敢,长安城剩下的官员也不让。
这样的情况对于一名不以智力见长的老人而言还是有些复杂了,最后曹洪只好把安定郡的问题和自己的猜测写成信送往前线,并请曹真看看能不能派兵去探查一下安定郡。
这个消息立刻让曹真和司马懿陷入了疑惑中——有的人在碰到出乎预料的时候并不会马上大惊失色,而是会第一时间质疑消息的真伪。由于汧县方向的费曜一直没报告遭遇蜀军,所以魏军这边一直认为蜀军只出现在渭水道。
而且从渭水道表现看,蜀军这里肯定是大部队。
不过最后还是司马懿最先清醒过来,并指出无论安定郡有没有蜀军,那里的官吏也肯定跟大魏不是一条心了,最少也是侯音那个级别的叛乱。
(侯音是昔日宛城守将,因南阳郡苦于徭役,与卫开共同举事反抗曹操,聚众数千占据宛城,响应南面的关羽。后遭曹仁率诸军围攻,被杀。)
曹真认为司马懿说得对,不过安定郡原本是长安北边的屏障,无论叛乱还是被蜀军悄无声息地攻占,都是不能容忍的,必须要立即派兵去攻打,但是眼前蜀军主力云集,同样不能随便分兵,否则将士们前线受挫,又看到友军撤走,难免会产生不好的联想,至少要等大军撤到郿县后据城而守,才能考虑分兵事宜。
“明日拔营。“曹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仲达你带队先走,传令各营多树旌旗,辎重车首尾相连,某要诸葛亮以为我军又有增兵,等退至郿县再做打算。“
原本的引蛇出洞再暴打蜀军的作战计划很可能要搁浅了,现在魏军的第一任务是确保长安北边的安全,所以大将军只好临时变更计划了。
整个佯退诱敌计划要变成真正的退兵,所以不但不能刺激蜀军来追,还要让对方疑神疑鬼不敢追击。
司马懿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大军行动如臂使指只是一种期望,怎么能真搞朝令夕改那套呢?虽然今天傍晚的军事会议只是传达了交替退军的消息,不过像牛金、夏侯霸这种跟主将比较亲密的将领已经提前得到了风声(而且也需要他们执行主将的安排),如今改变计划,那么就还要告知他们做出对应改变。
不过现在曹真才是真正的主将,自己虽然受到陛下要求督长安军事,也不代表能跟曹真唱反调。
于是司马懿只能想办法去履行曹真的指令了。
而看到司马懿离开自己的大帐篷,曹真也决定早些休息,不过躺在床上的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仅仅是因为陈仓的陷落(尽管没亲眼看到,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也不仅仅是因为今日进攻受挫(虽然是佯攻,但派出去的是实打实的精锐),而是因为前些日子夏侯霸攻打蜀军营寨失利,从蜀军那边带回来的传言。
对面不知名的蜀将当时大喊什么“三马同食一槽”,还生怕夏侯霸听不懂,在那科普“三马就是司马的谐音”,不止夏侯霸听到了,就连当时一起去的官兵们也听到了。虽然这些话一听就是假话,曹真听到营中有将士议论后第一时间要求军官向士兵们澄清这都是敌人的挑拨离间的技巧,昔日武帝打韩遂也用过这招,千万不可上当。
不过不妨碍他私下注意司马懿走路扭头的动作,并发现对方转动脖子的动作幅度真的比常人要更大一些。
这直接导致了曹真开始心里嘀咕这个传言的真实性。虽然当年曹操不会逢人就嚷嚷自己做了什么梦,不过考虑到之前蜀地传来的各种谣言有鼻子有眼(什么长安天罚啦、陛下无后啦),这种涉及曹家天下安危的消息他还是难免要上心的。
事实上司马懿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儿,还专门私下里跑到曹真的面前慷慨激昂的发毒誓,表示“我若有异心,就让我子孙后代互相攻杀,永无宁日!”
曹真还专门安抚了骠骑将军,表示“区区反间计,定然是蜀军探得你我两人都在此地,故而耍此把戏,我们万万不要中计。如今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击退蜀军,如有他人乱传谣言,我定要军法从事。”
不过这不妨碍曹真私下里考虑其他情况。
毕竟,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