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宴庭薄唇紧抿,眼神凌厉望向高位之下的暗一。
“我有说过,把她接回来么?”
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回荡在大殿,令十二名暗卫面带惶恐。
自宛贵妃失踪后,陛下的厌气越来越重了。
只有在今晨,公主在院中无故消失的消息,传到大殿的时候。那张极寒的脸上,才会划过丝紧张的情绪。
一旁的暗二,原先是姜卿卿的暗卫。
忍不住上前道:
“陛下,公主不知在院中经历了什么,如今失而复得,为何还要对她如此逼迫?”
“为何任由太后和丞相府的人对她这般欺辱?”
“殿下本在宫中千娇百宠,锦衣玉食。先前几日遭受的种种,已是不易。望陛下开恩,接回公主!”
有了暗二的起头,皇家十二暗卫均朝姜宴庭,执剑抱拳道:
“望陛下开恩,接回公主!”
“望陛下开恩,接回公主!”
“......”
其实如今皇宫所表现出来的信息,都是假的。
都是姜宴庭一手设计出的假象。
拥护帝王的众多朝臣为何突然倒戈,转向丞相府。也都是受了姜宴庭的指使。
但无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自己唯一的子嗣受尽委屈、为何让忠于大梁的江家军屈辱入狱、又为何不派援兵支援那炼狱般的营洲。
无人知晓...
朝臣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姜宴庭望着底下齐齐下跪的十二暗卫,眸色愈发凌冽。
“若谁胆敢私下接济姜卿卿,那...杀无赦。”
话落。
姜宴庭快步离开了大殿。
独自来到一座偏院破烂的宫殿,凌厉的神情淡了下来,面带无措。
沉哑着嗓子,对着空寂的四周道:
“我到底要怎么做。”
“怎么做你才会回来?我的性命你可以不顾,大梁百姓可以不管。那卿卿呢?如今你连她都不要了么?”
姜宴庭有些颓然地红了眼眶。
曾经他只是先帝眼中可有可无的皇子。
丢弃在这个偏僻的宫殿,任由众人欺辱。
但忽然从一天起,房中出现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她嫌弃他的弱小,不屑他的不思进取。
却也知道他的无能为力。
而后他发现:
天冷时,衣柜中会莫名多出全新的大氅和棉絮;
饥饿时,桌上会冒出热腾的饭菜;
她会替他教训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赠他神物,教他谋略,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登上帝位。
又在某一日,突然出现在他床榻之上。
两年后给他诞下了个娇滴滴的公主。
无人知他在第一次抱起姜卿卿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动容。这是这世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还是自己心爱的女子所生。
他发誓,定会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们面前。
但二十年后...
自己心爱之人,就这么忽然消失于世间。就如当初,忽然出现在房中一般。
姜宴庭望着最初遇见白宛的房子,脸上已尽是泪痕。
这半月任何自虐的方式。
都只是为了白宛能够再次出现。
但...
没有...
—
短短几日。
大起大落,姜卿卿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蜷缩在车厢内,糖果一颗一颗地往嘴里塞。
只有硬糖中的甜味,能让她感到一丝快乐。
“江裕你要吃糖么?”
姜卿卿随手抓了一把,递给外头驾驶着马车的江裕。
如今他们正在抄小路,往营洲边上的小镇赶。江家人,皆被关押在那处。
江裕接过那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但他没有吃。
而是放到衣袖中留着,给姜卿卿。
“殿下,我们今夜在林中凑合着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吧。”
江裕握着缰绳的手臂有些发软,体力明显有些不足。身上负伤过重,硬着头皮赶路,倒不如先歇息一晚。
如今丞相府恐怕已经得到了消息。
但他确实坚持不住了。
姜卿卿将最后一颗糖果放进嘴里,慢慢道:
“好,你一会儿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停下来。”
江裕得到了同意。
立即找了个无人的树林,将马车驶进去。
观察四周确实没有他人后,姜卿卿下了马车。闭着眼,凭空推开了一道门。
门里的景象让江裕目瞪口呆。
这不是...
那日他进的屋子么?
“你今晚上住这里吧。”
姜卿卿站在门外,将门打开着,示意江裕走进去,她要关门了。
江裕看着她的动作不解:“公主今夜不打算与臣共同...额...一同进去么?”
邀请公主与自己共同居住一室。
江裕觉得他有罪。
姜卿卿摇摇头,“我有别的房子,你自己进去吧。明日我再帮你开门出来,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冰箱里还有很多吃的。”
姜卿卿站在门外,大致给江裕讲解了房中物品的使用。
而后打开了与傅政南房间,一模一样新家。
对着震惊在原地的江裕摆了摆手。
“进去吧,我要休息了。”
江裕没有再推脱,同手同脚进了房间,足以显示心内的惊讶。
这都什么啊!
如此魔幻...
江裕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个修仙的世界。果然,京城的神奇之物还是多,难怪父帅一直让他追随陛下身侧。
光是看公主拿出来的东西,就够他消化好久。
...
“回来了?”
姜卿卿刚踏入她的新家,傅政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姜卿卿暂时性的被蛊惑了一下。
点点头。
主动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我今日去密道了,但是密道被父皇炸毁了。我好像回不了皇宫,只能赶去营洲,可是营洲...希望我能到吧...”
姜卿卿断断续续,没有逻辑地一下子说了很多。
从幼时梁帝和宛贵妃陪她放风筝;
到不久前他们一家人还在御书房里打火锅...
有些连词用得并不准确。
但傅政南知道她的意思。知道他的小公主今日遭了很多罪。因为开通了屋外视角,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傅政南也都看到了。
傅政南抬挽看了眼手表。
21:22离姜卿卿往日睡觉的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悠悠开口,试图转移她低迷的情绪:“姜卿卿,上回你给我作的那幅画,还可以再画一幅么?我祖父很喜欢。”
姜卿卿停下了胡言乱语,被傅政南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脑子有些卡壳。
轻声道:“你是说那副百鸟朝凤图?神明的祖父是父神么?”
傅政南购买了画具,摆放在卧室的大书桌上。
带着轻哄的语气:
“嗯,你若在睡前画出一副完整的图,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