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嵇荀踉跄着进入卫生间,虚弱的身体颤抖,半跪在马桶前,他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大力按压着胃腹,压抑哽咽的呕吐声似乎要将他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胃口中没有积压的食物,嵇荀才觉得呼吸不再困难,舒服了些。
他费力站起身来,冲掉马桶内的污秽。看着镜子里惨白脸色,眼尾因生理泪水而浸湿的粉红眼尾,额上细密汗珠的疲惫羸弱模样,嵇荀的眸中晦暗一片,似乎没有了清亮生机。
漱口,洗脸。
当清凉的水拍在自己脸上,嵇荀才舒缓了些情绪。走出卫生间的那一刻,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儿时 ,嵇荀便浑身震悚,僵硬地愣在了原地。
他眼中慌乱,不知所措的看着微蹙眉头的尚箐,惊惶颤抖的眼神闪烁着,昭示了他现在的担忧和害怕。姐姐发现了吗?
“小荀,你怎么了?”因为刚刚睡醒,尚箐声音沙哑软糯,小小的却透着急切,“怎么回事?”
嵇荀紧张到手指将睡衣下摆拧得褶皱了而不自知。他很想说他只是上卫生间,可他不知道尚箐站在这里多久,她是否听到了他那般失态呕吐的声音。
尚箐走上前,温热的小手拉住了嵇荀的大手,可刚触碰,就被他那冰凉的手激得颤抖了下。
正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嵇荀才反应过来,知道尚箐怕冷,不想让她难受。忙想将手从尚箐的小手中抽出来。
感觉到嵇荀要将手抽离出去,尚箐哪里肯干,她抬眸注视着嵇荀,手指插入他的大手,加大了力度,没有松开,代表了自己的态度。
瞧着尚箐眼中的坚决,感受着手上攥紧的力度,嵇荀没有反抗,乖巧任由尚箐拉着。一如他还病弱,尚箐需要照顾他时。
此刻是静谧的,无声的。卫生间的灯光将二人的身影投射,因担心吵醒康奶奶,尚箐拉着嵇荀尽量放低声音,向他的房间走去。
既然是尚箐的做法,嵇荀自然不会反对。只乖乖的由尚箐牵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脑海中都在思考着,如何应对。
进入房间,尚箐看嵇荀进入,她松开了嵇荀的手,将门反手关上。见嵇荀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她抬手,素白的手指摸到了他眼尾的红晕,好似这样就能抚平他所有的不安情绪。
因为不用担心声音吵到康奶奶睡眠,尚箐转身仰面看着眼神有些躲闪的嵇荀,担心问道:“小荀,你刚刚怎么了?我好像听到了哭泣的声音。是受委屈了吗?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
嵇荀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刚刚呕吐时候,因为太过难受,发出的哽咽闷哼的声音,被尚箐听成了哭泣。他瞧着自己这个一脸着急担忧的漂亮姐姐,他的心狠狠的颤抖了。
“呃……”胃口再次突突跳动起来,他没忍住轻哼了声。
“怎么了?哪里难受?”瞧着嵇荀发白的脸色,尚箐眼神慌乱起来,她上下打量着,只知道嵇荀难受,却根本不知道哪里难受。这让她无措又急切无助。
瞧着尚箐脆弱担忧的无助模样,嵇荀狠狠心疼了,因为他,他让姐姐这样脆弱。不想让尚箐胡思乱想,想到自己只是简单的胃疼而已 ,于是,不再隐藏,委屈道:“姐姐,我肚子有些难受。”
“肚子?肚子哪里难受?”果然是着急就犯傻。嵇荀已经说了是肚子难受,可尚箐还是傻乎乎的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嵇荀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奇怪,他抿唇,可怜巴巴的拉着尚箐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胃腹处,声音虚弱:“姐姐,这里难受。”
尚箐的小手被嵇荀的大手包着,放在他的胃腹处,感受着这里微微跳动,她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只担心让嵇荀更加严重,忙问道:说道:“怎么这么严重!走,咱们去医院。”
“姐姐,我不想去医院。”嵇荀拉住了正要向外走的尚箐,摇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声音沙哑,“姐姐,我已经好很多了。”
“那怎么行?乖,咱们……”
还没等尚箐说完,嵇荀摇了摇头拒绝:“姐姐,我不用去医院。真的没那么严重。或许只是因为吃得有些急。”
“可你现在脸色很不好。”尚箐是不放心的,她眸子中是不安。
嵇荀惨白的脸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可能是吃撑到了。只是有些难受,现在真的好很多了。这么晚,医院也没有真正坐诊的医生。我喝些热水,睡一觉就好了。”
听嵇荀如此说,尚箐也知道这是事实,去医院,这个时间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看嵇荀的脸色的确好了很多,她点头:“好吧。我去给你冲一杯红糖水。”
“姐姐,我自己……”
“乖,躺床上去。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看尚箐那严肃的表情,听她那心疼的软糯哄劝的嗓音,嵇荀太了解她了,于是,不再拒绝,听话躺回床上,盖好了被子,乖乖等待。
担心吵醒康奶奶,尚箐小心翼翼来到厨房,找到红糖,倒了热水,用勺子搅拌着。在尚箐看来,红糖水可以补血色,嵇荀的脸色苍白。还能暖胃,身体会舒服些。就这么简单。
在尚箐拿着半杯红糖水出现在门口处时,嵇荀忍下下床去接水的冲动,只是坐起身靠在了床头,等着尚箐来到他身边。
“还有些烫,”尚箐将杯子递给了嵇荀,叮嘱着,“小口小口喝哦。”
接过尚箐手中的水杯,红糖水氤氲的热气笼罩着嵇荀精致的眉眼。他垂眸,发丝挡住了眸中的水汽。这时的他,像画上的美人,吸引着人的心神。这自然也包括一向喜欢漫画上那花美男的尚箐。
不由自主的,尚箐伸出了手指,轻轻拂过了嵇荀的额前发丝,想让那精致的眸子呈现出他本来的美好。
正因为这样的触碰,嵇荀微微抬眸,让尚箐很好的看清楚了他此刻羸弱纯净的帅颜。
这带着氤氲水汽的眸子中只有尚箐一人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那潋滟的眸中是水润碎光,越发美得不可方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