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康怡院。
杨夫人服侍着杨修元脱去外衣,将袍子细心地挂在紫檀木衣架上。
“老爷,如今府里并无什么花可赏,您怎么突然想起要办这宴会了?”她挂好袍子,转身问道。
杨修元缓缓在榻上坐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缓缓道:“夫人有所不知,殿下有意扩大燕北羊毛产业。”
“殿下有意想将那洗羊毛的药粉和工纺图纸,进行拍卖,让更多人参与到羊毛产业之中。”
“至于洗羊毛的药粉和工纺图纸,价高者得之。”
“我此次开个赏花会,便是想稍稍透露些意思,瞧瞧哪些人对此感兴趣,也好心中有数。”
杨夫人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是老爷您次次都用这赏花宴作由头,老爷也不怕被人说招式老套。”
杨修元爽朗一笑:“招式不在老,管用就行。”
赏花宴这日,杨府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收到帖子的人家,纷纷前来赴宴。
杨府前院正厅,摆着几盆老桩红梅,枝头缀满朵朵红梅,娇艳欲滴,暗香浮动。
杨修元一身藏青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神采奕奕地站在红梅前,与众人谈笑风生。
“诸位请看,这红梅可是我特意从城外梅园移栽过来的,其花百天不谢,实属难得。”杨修元指着其中一盆枝干虬曲的红梅,笑着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称赞,目光却带着几分敷衍,显然对这几盆红梅并不十分感兴趣。
杨寻宇一身宝蓝色锦袍,腰间佩着一块白玉,站在父亲杨睦身旁,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赏梅。
他实在不明白,祖父为何要办什么赏花宴,这院子里除了几盆红梅,哪里还有别的花?
“父亲,祖父这赏花宴办得也太敷衍了,真不知他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寻宇凑到杨睦耳边,低声说道。
杨睦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道:“休得胡言,你祖父自有他的道理。”
杨寻宇撇了撇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继续跟着杨睦应酬宾客。
杨修元见众人赏花赏得差不多了,便笑着说道:“诸位,咱们还是去花厅喝茶聊天吧。”
众人欣然应允,跟着杨修元来到花厅。
宾主落座,丫鬟们奉上香茗点心,杨修元与众人闲聊起来,渐渐地,便将话题引至毛线之上。
“我听说那毛线和毛线衣都是用羊毛做的,也不知是怎么做的,竟是如此柔软暖和。”也有人好奇地说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说是用什么特殊的药水洗过,再用什么机器纺成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毛线和毛线衣如此受欢迎,也不知是哪位能人想出来的法子。”
众人议论纷纷,对毛线和毛线衣的制作工艺充满了好奇。
杨修元听着众人的议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唉,如今这毛线和毛线衣,在城中可是炙手可热,铺子里天天有商队守着抢购。”杨修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转移话题道。
“可不是嘛,前几日我家夫人去店里想买几斤毛线,结果掌柜的说已经全部卖完了,要等下一批。”一位中年男子接口道。
“是啊,杨大人,那毛线织成的衣物,保暖又舒适,老朽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新奇衣裳!不怪商队都抢着要!”一位老者捋着胡须,满脸赞叹。
“可不是嘛,如今这毛线和毛线衣,有钱也买不到啊!”另一位富商附和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杨修元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放下茶盏,长叹一声道:“不瞒诸位,如今这毛线供不应求,殿下也为此感到头疼啊!”
“殿下有意扩大羊毛清洗及纺线规模,只是眼下燕王府精力有限,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语气中满是无奈。
任金宝坐在末席,听着杨修元的话,心中一动。
他本是小商人出身,眼光毒辣,嗅觉敏锐,不然也不能在短短几年间将生意做得这般红火。
如今见这毛线生意如此火爆,燕王府却无力扩大规模,这其中蕴藏的商机,任谁都能看出。
他悄悄抬头,目光扫过在座众人,皆是燕北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见他们一个个面有所思,欲言又止,似乎都在顾虑什么。
任金宝心中暗道:这些人怕是都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轻易开口。
富贵险中求,不如今日便搏上一搏。
他咬了咬牙,心一横,起身拱手道:“杨长史,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侧目看向任金宝,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几分鄙夷,还有几分期待。
杨修元微微一笑,抬手示意道:“任老板但说无妨。”
任金宝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草民愚钝,斗胆问一句,既然殿下有意扩大规模,却苦于人手不足,我等可否有机会为殿下分忧?”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任金宝,眼中满是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有人暗自摇头,觉得任金宝太过鲁莽,如此唐突,怕是要惹恼了杨长史。
也有人心中暗喜,觉得任金宝问出了他们想问又不敢问的话,期盼着他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修元闻言,脸上笑容不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任老板果然是性情中人,这份心意,本官替殿下领了!”
众人见杨修元没有发怒,反而笑呵呵的,心中顿时活络起来,暗道这任金宝莫不是歪打正着,真让他问出了什么门道?
当即有人按捺不住,试探着问道:“杨长史,不知……”
杨修元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笑眯眯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这赏花宴,本就是为了让大家放松心情,赏花品茗,谈天说地,何必谈论这些俗事?”
众人见他有意岔开话题,虽然心中好奇,却也不好再追问,只得按捺下心思,继续与杨修元谈笑风生。
赏花宴结束后,宾客陆续散去。
任金宝也随着人群往外走,心中却还惦记着方才的事。
他正想着该如何才能与杨修元搭上话,却见一个杨府小厮快步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道:“任老爷,我家老爷有请。”
任金宝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跟着小厮往而去。
这一幕,也被不少心思活络的宾客看在眼里。
他们纷纷猜测,这任金宝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莫非真的要攀上燕王府这棵大树了?
燕王殿下真得有意将洗羊毛之法传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