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李争渡总算明白这俩人为何离得这么远了，一个站门外，一个坐门内，中间还夹着个她。
李争渡压低声音对杨秋水道：“你先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对胎儿不好。”
杨伊人耳朵尖得很，听到这话，扬起嘴唇露出恶意的笑：“瞧瞧姐姐如今这模样，孩子大概也有好几个月了吧？娘当初怀咱们的时候就身子艰难，若是想平安生下这孩子，还是少说话，多养养性子，免得最后害了自己的孩子才好。”
听到她这般恶意曲解自己的话，李争渡挑眉：“你也先别说话了吧。”
杨秋水从李争渡身后探出脑袋，“有事赶紧说，没事尽早给我滚出去，有朋友在我没空搭理你！”
杨伊人双手叉腰，摆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你知道你面前这位是什么身份吗？朋友？你也配！”
李争渡：………
怎么说的她好像多有权有势似的。
实在不想两人再度吵起来，李争渡把杨秋水的脑袋按了回去，但杨秋水又从另一头探了出来。
杨秋水杏眼怒睁，“她是什么身份？”
李争渡转头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虽然不介意杨秋水随意议论自己的身份，但不代表着她可以乱说话。
杨伊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道：“哼，你不配知道。”
杨秋水哪里肯罢休，站起身，“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杨伊人瞥了一眼李争渡，“反正她的身份可不简单，和京城的一些贵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秋水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杨伊人咬了咬唇，“你就不怕她不是个善茬，指不定哪天就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杨秋水听见杨伊人这话，便觉出不对了，她杏眼凌厉，“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她什么身份的？”
杨伊人得意地嘴角一勾：“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杨秋水直接戳杨伊人的肺管子，“你若是嫉妒就直说！”
杨伊人最讨厌别人说她嫉妒杨秋水，尤其是还是杨秋水本人亲自说，顿时恼羞成怒，“谁嫉妒你了！有本事别躲在身后让人护着，出来跟我对峙！”
杨秋水道：“我偏不，反正有李娘子会保护我。”
杨伊人怒极反笑：“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宝了？就凭你也配有人护着？”
杨秋水冷哼一声：“我不配？总比你这蠢货强！”
杨伊人被这话刺激得脸色铁青：“你说谁蠢？”
杨秋水毫不畏惧地回击：“说的就是你，被爹娘三言两语就给卖了，还有脸在这耀武扬威。”
杨伊人骂道：“你又装什么柔弱白莲，当初叫那走商上门的不就是你吗？”
李争渡震惊：什么！
杨秋水顿时瞪着无辜的小鹿眼，急切地向李争渡解释：“那是因为她要给阿廓下药。”
杨伊人道：“我为何要给他下药，你心里难道没数吗？若不是你将娘关起来，差点逼疯了她，我又怎么会想到给李廓下药转移你的注意力？”
李争渡：！！！！
简直震撼的难以形容。
杨秋水面无表情道：“那是娘自作自受。”
杨伊人怒声道：“当初给你下药的是爹，你凭什么把娘给关起来？”
李争渡本以为杨伊人说的话已够颠覆三观了，没想到杨秋水说的更炸裂。
杨秋水冷笑一声，话语中满是讥诮：“因为先出主意的是娘，想着把你我卖了换钱的也是娘。”
杨伊人满脸愤怒，大声反驳：“不许你污蔑娘！娘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杨秋水眼神冰冷，“我污蔑？从小到大，家里的大小事，哪一件不是娘在背后操纵？爹不过是个被她哄得团团转的傀儡罢了。你何时见过爹打骂我们的时候，碰过娘一根手指。”
杨伊人情绪激动异常，“你在狡辩，你就是嫉妒娘宠爱我！”
杨秋水满脸嘲讽，“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嫉妒她把你当成可以换钱的工具？”
“当初若不是我设法找了人把你带走，此刻的你恐怕早就不知在哪个青楼里被人肆意玩弄了。”
杨伊人根本不信杨秋水的话，“你胡说八道！娘怎么可能会那么对我们？”
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曾经被她下意识忽略的细节。
诸如娘下意识里对她和杨秋水的漠视，还有爹在娘面前表现出的恐惧与言听计从，以及娘对阿弟那非同一般的重视。甚至，她曾亲眼目睹娘在半夜悄然出门，每次都是待到鸡打鸣时才归来。
可爹对此事却全然装作不知。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一桩桩、一件件地涌上心头，杨伊人内心开始产生动摇。
难道杨秋水所说的竟是真的？
可她依旧不愿意相信那个温柔娴淑的娘亲会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
杨伊人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执拗说道：“不，不可能，娘不会这样对待我的。”
杨秋水望着她，冷冷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被蒙在鼓里太久，以至于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李争渡在一旁听得呆若木鸡，完全不知该如何插话。
杨伊人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你会遭报应的！”
杨秋水一脸漠然：“报应？若真有报应，那也是该报应到他们身上才是。”
顿时，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杨伊人低低的抽泣声。
杨伊人哭得稀里哗啦，整个人如风中落叶般颤抖着，声音哽咽且破碎：“我去了杨家村，爹娘都不在了，家也被烧得一干二净，是不是你干的？”
杨秋水垂眸，神色平静地回道：“不是。”
杨伊人一听，怒火再次被点燃，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是你还能是谁？爹娘向来与人无冤无仇，除了你对我们心怀恨意，还有谁会如此狠毒一把火烧了整个院子？”
杨秋水条理分明，不慌不忙地说道：“所以才不会是我，全村人谁不知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孤立无援的弱女子，我哪有本事做到毁尸灭迹，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语气云淡风轻的，仿佛在讲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琐碎小事。
《无依无靠》
看着她面前一直有意无意防着她靠近的李争渡。
杨伊人仿若听见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