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影明白了尹姨娘的言外之意,虽然对她刻意装病的原因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姨娘放心,今后无论谁来询问,我都说您身子不适,除非是二公子。”
尹姨娘摇了摇头,“即便是二公子来了,你也要说我不适。”
“遵命!”
睿王府因这些争风吃醋的戏码而闹得鸡飞狗跳,而困扰长宁侯府的,却是迫在眉睫的出发汴梁之旅。
在幽暗的屋内,红莺焦虑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速踱步。
“小姐,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侯爷踏上前往汴梁的征程吗?
尽管侯爷英勇无畏,但汴梁那肆虐的瘟疫同样……唉,这话实在不吉利。”红莺的声音几近哽咽,她感到如此言辞颇为不祥。
“皇上的圣旨,岂是任何人敢于违抗的?”柳云曦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沉重,“然而,我们不能束手无策。”
“但是,韩老夫人还在,我们还能做些什么?”红莺心烦意乱,语气中带着几分焦躁,“侯爷知道您和老夫人牵挂不已,甚至将自己闭门不出,在书房内与众多将领商讨对策,如果我们无所作为,他或许真的会不顾一切地前往……”
“皇上也真是……侯爷乃是西魏的战神,屡次为西魏赴汤蹈火,难道皇上就一点也不关心侯爷的安危?”
柳云曦长叹一声,“傻丫头,你还不明白,韩老夫人尚在人间,皇上忌惮的是那些功勋显赫的臣子。”
自古以来,那些功高震主的大臣们,最终都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这往往与他们的忠诚君主脱不了干系。
要么是君主暗中策划,要么是对手下人的行径视而不见,总之,那些英明神武的将军们往往不是在战场上英勇牺牲,而是在和平时期的阴谋诡计中命丧黄泉。
柳云曦以往对此并不关心,因为她所嫁之人是凡人百姓。
但如今,韩老夫人还在,她无法无动于衷,因为即将面临这等恐怖命运的,是她未来的夫君。
“功高震主……”红莺自幼跟随柳云曦,见识自然不凡。
她之前或许未曾察觉,但听到小姐如此一说,她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厉害。
瞬间,冷汗顺着脊背而下,除了询问对策,她别无他法。
“红莺,去将文房四宝准备好,我要写信。”柳云曦吩咐道。
“好的!文房四宝,文房四宝!”红莺慌乱地备齐了笔墨纸砚,守在柳云曦身边细心研墨。
“小姐……如果侯爷真的要去汴梁,那身边的人也应该随行吧?”红莺突然没头没脑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柳云曦略带诧异地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
裘将军等人,都是褚祺瑞的旧将,他们将一同前往。
正因为如此,柳云曦才会联想到“功高震主”以及帝王的疑虑。
这是意图将褚祺瑞的残留势力彻底根除,以免在他遭遇不幸之后有人挑起事端。
“你不会真的对惊尘产生了好奇心吧?”柳云曦目光锐利地扫过红莺,她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不禁多问了一句。
红莺的面颊瞬间如朝霞般染上红晕,结结巴巴地辩解:“小姐,我,我真的没有向他询问任何事情!”
柳云曦微微一笑,似乎并未将红莺的辩解放在心上,她轻声回答:“惊尘是侯爷身边不可或缺的亲信,此次若是要前往汴梁,他必定是要随行的。”
“小姐,我真的没有向他探询啊!”红莺涨红了脸,再次强调了一遍。
“你不必否认,我观察你在侯府的这段时日,你和惊尘的关系确实愈发亲密。”
红莺只是抿着嘴唇,低头沉默,显然仍在羞涩中。
柳云曦笑容满面,目光落在面前的信纸上,心中思索着信件的内容和收信人的身份,开始慎重考虑每一个字句。
她在信纸上写满了字,然后将纸折叠起来,放入信封中,递给红莺:
“红莺,你将这封信交给邓昀,让他务必将信送至太白山。”
太白山?
一听到这个名字,红莺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曾说过今后不再向那里寄信,但面对侯爷的危机,小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前往汴梁确实充满了风险,但有那位神秘人物的协助,应当能够化险为夷。
除了侯爷,自然还有那位神秘人物。
想到他的容颜,红莺的心中又不由得泛起一丝羞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对惊尘心存担忧。
若惊尘和侯爷都能安然无恙地归来,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长宁侯府内紧张地筹备着褚祺瑞的汴梁之行。
柳云曦在一开始曾强烈反对,但在褚祺瑞表示皇命不可违抗后,她便再也没有对此事多言。
长宁侯老夫人从宫中归来后,便直奔祠堂,那里供奉着一代又一代的长宁侯,其中也包括了褚祺瑞的父亲。
直到褚祺瑞启程前往汴梁的那天,老夫人才从祠堂中步出。
那时,褚祺瑞的亲军和家将已经全部集结在长宁侯府之外。
长宁侯老夫人将儿子单独召唤进祠堂,一同入内的还有送行的柳云曦。
长宁侯老夫人背对他们,声音虽然低沉,但语气却无比坚定:“此次你前往汴梁,若如皇帝所言,瘟疫得以暂时控制,那么此事就此揭过。但若瘟疫蔓延全城,且之前太医所传的消息均为虚假,那你便不必再理会皇帝的命令。”
褚祺瑞心中明了她的弦外之音,“母亲尚在京城,云曦亦在京城……”
“你真是昏庸!”长宁侯老夫人蓦地扭转头来,“我长宁侯府自上溯数十代,无一位英勇之士不是在沙场上为西魏捐躯,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我与云曦又能有何差池?皇上若真对长宁侯府的女眷下手,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我长宁侯府的儿郎,可在战场上英勇赴义,却不可在阴谋诡计中丧生。你父亲的遭遇,是我一直无法释怀的痛,若非当时牵挂我与你了,他又怎会逼迫至崖边,最终坠崖身亡?”
柳云曦眼中闪现出一抹感动,关于老侯爷的悲剧她也有所耳闻。据说他是一位英勇无畏的豪杰,却因众多阴谋诡计的算计,藏身之所遭泄露,最终只能策马跃崖,以身殉国。
甚至连遗体都未能寻回,至今仅余一座空空的衣冠冢。
褚祺瑞低垂眼帘,“遵命。”
面对长宁侯老夫人的情绪激动,此刻,顺从母亲的意愿无疑是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