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城门口,另一辆厢车缓缓停下,车身轻微一颤,车轮在石板路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白月初利落地跳下车,神情轻松惬意,伸了个懒腰,四处打量着眼前的城门。
城门高大巍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石砖上泛着岁月的痕迹,城门口的守卫见到他们下车,微微点头示意。
紧跟着,王富贵跌跌撞撞地从车上下来,脸色煞白,刚站稳脚跟就一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车沿,急促地喘着气。
眼神涣散,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一转身,就直接奔向路边的大缸,弯腰,捂着嘴,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孟二飞稳稳地站在王富贵身旁,右手敏捷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递给王富贵,银色的头发扎成马尾,一丝不苟地垂在脑后,墨镜遮住了他锐利的目光,只能隐约看到左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
他轻声说道:“少爷,您没事吧?”
樊七手见状,快步走到王富贵身旁,七根手指灵活地伸展着,轻轻拍了拍王富贵的背,“少爷,您没事吧?坐车可真不容易啊,待会儿进了涂山城,咱们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王富贵没有回答,依旧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继续剧烈地呕吐着。
白月初站在一旁,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哎呦,我说王富贵,你这也太不争气了吧!不过是坐个车而已,至于吐成这样?你小时候是不是没出过门?怎么连个车都坐不稳!”
王富贵吐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抬头狠狠瞪了白月初一眼,嘴里气喘吁吁地说:“白月初,你给我闭嘴!谁让你多嘴的!”
从小,王富贵和白月初就水火不容,两人间的关系可谓是“积怨已久”。
小时候,王富贵总爱带着一些精致的点心,得意洋洋地四处炫耀。
而白月初偏偏是个“见不得人得意”的主,常常趁富贵不注意时悄悄“顺走”他的零食。
不仅如此,白月初还总爱在背后编排王富贵,添油加醋地讲些滑稽的故事,给富贵起各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绰号。
王富贵愤愤地瞪着白月初,嘴角一抽,忍不住回怼道:“白月初,你别以为你偷吃我的零食就算了,还背后编排我,给我取那些恶心的绰号,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白月初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王富贵的愤怒,反而得意:“哎呀,富贵,往事不要再提啦!再说了,小时候那些绰号也没那么夸张嘛,就是调侃一下。谁让你老是带着那些‘富贵糕’,吃得嘴都甜成花了,我不调侃你调侃谁?”
王富贵刚刚从剧烈的呕吐中缓过神来,听到白月初提到“富贵糕”,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白月初,我真是欠了你的债!我早晚要让你把欠我的零食一一还回来,连本带利!”
白月初依然不以为意,轻松地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戏谑道:“哎呀,富贵,别生气了!你看你,脸都吐白了,还想着跟我算账呢。等你真能追上我再说吧!”
樊七手和孟二飞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稍稍退开一步,保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确保少爷的安全。
白月初笑容满面地和王富贵拌嘴,眼角余光却被一道蹲在树下的身影吸引住了。
笑容逐渐消失,目光凝视着那个身影。
那是一只橘黄色的折耳狐,呆毛俏皮地立在头顶,碧绿色的眼眸闪烁着温柔的光泽。
穿着粉色的交领襦裙,微微低着头,脸颊因为剧烈的咳嗽泛起红晕,那对折耳狐的耳朵耷拉在两侧,随着咳嗽微微颤抖着。
白月初愣了愣,很快认出那只折耳狐。
上次碰瓷君莫忘时,这只折耳狐就紧跟在身旁,没想到今天在涂山门口还能遇见她。
白月初的目光紧紧盯住那只折耳狐的手,不是因为她柔弱的模样,而是她手中拎着的那袋零食。
一瞬间就认出了袋子里的内容——涂山的白玉酥、桃花糕、还有稀有的枫糖蜜豆!这些可都是涂山城最着名的极品零食,每一款都可以说是千金难求,连他这样的吃货都很少有机会吃到。
这简直是零食界的巅峰!
尤其是那个白玉酥,传说是用涂山独有的玉露米酿制而成,入口即化,满口留香,吃上一口,几天内都让人回味无穷。
白月初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目光几乎黏在了那袋零食上,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不行,这袋零食我要定了!”
一旁的王富贵刚从呕吐的状态中缓过来,看到白月初那贼兮兮的表情,不禁皱起了眉头,心里警觉地想:“这家伙又盯上了什么不该惦记的东西。”
果然,白月初开始慢慢向那只折耳狐靠近,甩了甩脖子上的麻花辫,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无害”笑容,语气不经意地说道:“哎呀,这不是涂山苏苏嘛,没想到还能在这儿碰见你。你手里那是什么呢?看起来挺不错的啊!”
涂山苏苏蹲在树下,手中的零食袋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娇小的身体轻轻颤抖,咳嗽声断断续续,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明显少了往日的神采。
白月初走近她时,正准备打趣几句,苏苏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细长的耳朵微微颤动,声音沙哑,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似的,“咳……咳……你是那个……那个坏坏的月初大哥哥……上次……碰瓷莫忘哥哥的,就是你吧?”
白月初一听,表情顿时僵住了,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尴尬,慌忙摆手解释:“哎哎哎,别误会啊,小苏苏!那次可真不算碰瓷,就是开个小玩笑而已。你看,这次我可是好心来问候你啊,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涂山苏苏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眼神迷离,像是并没有完全听进白月初的话,轻轻捂住嘴巴,缓缓低下头,又咳了两声,用手拢紧了怀里的零食袋子,生怕白月初会来抢。
她咬住自己的下唇,小巧的鼻子轻轻一耸,气息有些微弱,低声说道:“这是给莫忘哥哥的……才不……给你……”
王富贵一看到白月初那副满脸堆笑,眼神贼亮的模样,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开口:“我说白月初,你还要不要脸?”
白月初闻言一怔,随后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哎呀,富贵,你这话说得太伤人了吧。我只是关心小苏苏嘛,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抢她的零食?”
王富贵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击道:“抢零食?要是从小到大,你不都是这样的吗?别以为我没看穿你那点心思。看到人家有好东西就黏上去,靠装无害来占便宜,啧啧,脸皮真厚。”
白月初满脸“痛心”的表情,假装受伤地捂住胸口:“富贵,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竟然这么说我!我白月初是那种人吗?”
王富贵稍稍平复了情绪,看着眼前虚弱的小狐妖涂山苏苏,冷冷地开口:“虽说我讨厌妖怪,但这么小的妖怪,确实……确实没有必要为难。”
白月初看着王富贵难得露出的柔情,调侃道:“哟,王富贵,难道你也有心软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妖怪一向是冷酷无情呢。”
王富贵回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觉得欺负一个病得快站不稳的小妖怪没意思而已。至于其他妖怪,我还是半点好感都没有。”停了片刻,转而看向涂山苏苏,语气冷淡地说道:“喂,你叫涂山苏苏是吧?生病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别在外面乱晃。”
涂山苏苏苏抬起头,碧绿色的眼睛因咳嗽的余韵染上了一层水雾,苍白的小脸泛红,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吸了吸鼻子,低低地回答:“不行的,要是……莫忘哥哥看不到我……我怕……怕他会以为……我不再在乎他了……”
王富贵皱了皱眉头,“你身体都已经这样了,还在这里等什么莫忘哥哥?你们这些妖怪,真是脑子有病。”
白月初站在一旁,听了苏苏的话,没再开玩笑,低头瞥了瞥怀中的零食袋,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苏苏,你这身体确实不太行啊,要是继续待在外面,可是会病得更严重的。再说,君莫忘那个家伙……哎,他要是想见你,早就出现了。
涂山苏苏虚弱地倚在树旁,轻轻咳嗽着,双手紧紧抱着怀里的零食袋,“容容姐……容容姐说了,她一定会带莫忘哥哥回来的……我……我不能走,我要等他。”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转过身去,各自靠在不同的方向,彼此陷入了沉默。
秋风轻轻拂过,树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涂山苏苏虚弱地咳嗽几声,紧紧抱着怀里的零食袋,倔强地倚靠在树旁,双眼望向河面上,等待着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