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喻才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正朝这走来,他身着黑色的西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峻,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菊花。
“严——”
马喻才将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名字及时堵在了嘴里。
来人面容冷郁漂亮,眼下一颗淡色痣。
居然是严郁秋。
男人皱着眉头打量了马喻才一番,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祭拜我哥?”
马喻才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应答。
今天是严继尧的忌日,必然会有他的亲人好友到场祭拜,他来的时候没注意时间,居然撞上了。
而且严继尧本人还不知道去哪了。
这一大片都是属于严继尧的墓区,说是迷路糊弄过去的话,未免过于牵强了……
脑中还在思考怎么应对面前的男人,马喻才撑伞瞄了眼高大墓碑上的黑白照,道:“我……和你哥之前是好友。”
“好友?”严郁秋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迈开步子走到了墓碑前。
马喻才后退了几步,为他让开路。
没什么毛病,死后认识的好友。
严郁秋静静地站着,凝视着墓碑上的如父亲般严肃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
那是他的大哥,一个曾经被所有人视为天之骄子的男人,如今独自躺在棺椁下,永眠于此。
他弯腰,将手中的鲜花放在了墓碑前,顺势右脚稍后一步下蹲,默哀片刻。
马喻才安静等待着。
严郁秋起身后,又转向他,两人面对面,宛如对峙着。
“我没听说过我哥有你这个好友。”严郁秋率先开口,眉头皱起。
马喻才扯出个淡淡的笑容:“是吗?他毕业后我们很少联系,可能没有跟你提起过吧。”
严郁秋沉吟片刻,“你们是大学同学吗?”
马喻才点头,侧头看向那黑白分明的照片:“对,那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初中,不记得很正常,我没去过你家。”
严郁秋没说话了。
马喻才则是狠狠松了口气。看来他面不改色撒谎的功力见长。
还好他之前搜集的资料起作用了。
马喻才当初知道严继尧和自己一个学校还被评为十大杰出校友也惊讶了,他研究生期间埋头工作,都没有关注过这些事情。
不过严继尧上这个学校并不稀奇,有钱人都喜欢上这个学校。
好像严郁秋也是这个学校的校友了。
“嗒——”
严郁秋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天空,掌心朝上抬起手来。
雨滴落在手心,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
“啪嗒、啪嗒——”
转眼间,雨水就大如黄豆,砸在地上,瞬间将地面晕成深色。
严郁秋赶紧抬起手来挡住脑袋,就感觉雨水被隔绝了。
他侧头看去,眼前的男人将伞递过来,道:“一起走吧。”
“不用……”严郁秋移开目光,本想拒绝——
视线略过他撑伞的手,为了方便给自己挡雨,男人换了只右手撑伞。
那手上的戒指,正是那天他在s市看见的那枚——
和大哥一模一样的款式。
严郁秋定定看了那戒指一瞬,猛地伸手抓住了男人撑伞的手。
“?”
马喻才困惑地看着他,“你来打?”
严郁秋看着男人的脸,但那天距离比较远,对方又化了妆,无法辨认出他是否是那天充当模特的男人,他直接问道:“你叫什么?”
“……”马喻才有些纳闷,他微微挣扎一下被控制住的手,如实回答,“马喻才。”
“——”严郁秋瞳孔一震。
【我们公司设计部的经理,马喻才。】
就是他!
那就没错了,那一定是大哥的戒指!
“你的戒指——”严郁秋察觉到对方正试图拔出自己的手,正想开口直接问,就听见一声呼唤。
“哥!你在干嘛呢?”
两人扭头看去,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裙的女生撑着伞站在入口,挽着包包慢慢走过来。
雨水让马喻才看不太清女孩的长相,但几乎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立刻明白对方是谁。
严郁兰。
应该是为了祭奠大哥从国外回来的。
严郁兰走近了,一脸诧异和不解的表情看着两人和——两人纠缠着着的手。
她歪头,表情变得有点嫌弃:“哥,你到底在干嘛?爸妈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马喻才赶紧趁机把手抽出来,后退了几步,远离了严郁秋。
瞬间大雨将严郁秋浇湿了。
“啊!”严郁兰吓了一跳,赶紧靠过去,让伞面挡住差点湿透的哥哥。她瞄了眼毫无反应的哥哥,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人。
她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没说话。
马喻才换了只手,将戴着戒指的右手藏进了口袋里,深深看了严郁秋一眼,同他短暂对视了半秒,“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了。”
那短暂的半秒内,两人都各怀心思。
擦肩而过时,严郁秋看向男人,湿透的发丝落在眼皮上,他眨了眨眼,道:
“马先生,谢谢你来看大哥,他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马喻才站定脚步,微微侧头给了他们一个转瞬即逝的笑脸,道:
“下次见 。”
说完,马喻才转身离去,留下了严郁秋和严郁兰在原地。
严郁兰的视线从陌生男人背上收回,看了眼表情严肃的哥哥,小声问:“哥,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严郁秋将湿透的发往后捋去,深吸了一口气,眸中幽暗:
“……遇到大哥的朋友了。”
严郁兰哦了一声,道:“快走吧,这里冷死了。”
伴随着两人的离开,墓碑前重归于寂静。
雨水顺着花瓣滑落,滴在墓前的土地上。原本娇艳欲滴白色玫瑰,被雨水击打得低垂着头,逐渐失去生机。
被雨淋湿的白色玫瑰花束和散落一地的花瓣,显得格外凄凉。
“哒、哒、哒。”
一把黑伞被放在墓前,遮住了花朵。
去而复返的马喻才蹲在花束前,再度呼唤:“严继尧?”
照片里的男人一脸漠然俯视着他,没有任何回应。
下巴上滴落的雨滴砸在地上,马喻才焦急困惑,他在车中也没有见到严继尧,按理说他是不能离开车或者自己的。
他再度呼唤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熟悉的回应。
马喻才啧了一声,留下了伞,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离开了。
只留下两束白色玫瑰和散落一地的花瓣,依然静静地守在墓前。
公墓中的某处——还有一朵被折断的白色玫瑰,被不知道谁人随意扔在了小路上,早已被践踏成了花泥,依稀可见花心中一点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