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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喻才在长椅上等待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没加钱昊的联系方式,他现在根本联系不了钱昊。

不过还好,房东终于回电话了。

一接上电话,房东就问怎么了,连忙解释她刚刚去买东西了,准备晚上煮火锅大家一起吃点。

马喻才也简单解释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听到房东那边倒吸一口气,问道:“你们在哪?我立马过去!”

马喻才报了位置,房东立刻道:“好好好,妈呀我就不该走开!等我,立马过来。”

等了约莫五分钟,房东立马就冲进了医院,马喻才一眼就看见了她,主动迎过去。

“他们怎么样了?在哪呀?”

看见房东气喘吁吁的模样,马喻才道:“没事,护士已经带走了,进了医院就能放心了。但是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房东赶紧掏出手机:“对,我联系一下。”

她紧张地拨通电话,好一会儿,对方才接通。

“喂?房东?”

“钱昊先生?你在哪啊?我和马先生现在去找你。”

钱昊报了位置,两人立刻找了过去。

等碰上面后,钱昊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了,但是眉宇间依然是愁绪满满,一脸担忧,眼角还红红的。

蒋于雯躺在病床上,衣服还没换,穿着的白色小裙子已经被泥土弄脏了,她脸色苍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钱昊复述了医生的话:“刚刚做了脑部ct,突发性晕厥,但是她没有脑部的疾病,心血管也是正常的……待会儿还要做个检查,医生说可能是血糖不正常。”

房东问:“没有外伤?她是不是本身比较虚弱?”

钱昊摇摇头。

马喻才正在观察床上的女人,耳边忽然响起严继尧的声音:

“看看她的脚。”

马喻才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这声音自然也只有他听得到。

马喻才疑虑地看了看蒋于雯的脚——她穿了小皮鞋和袜子,长裙好好摆着,遮挡得严严实实。

看她的脚上?

可她不是撞到头晕倒的么?

马喻才回忆了一下他在楼上看见的画面,明明是直挺挺摔下去的,包括近在咫尺的钱昊第一时间也是冲上去查看女友的头,医生也是。

晕倒跟脚能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困惑,但马喻才还是选择相信严继尧,试探性开口问钱昊:“她摔倒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钱昊抹了抹眼泪,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她在小路上跑,速度不快,鞋跟也不高,平常穿高跟鞋跳舞都不会摔倒的,但是刚刚突然摔倒了,我以为她故意吓我的,结果……”

马喻才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能脱掉她的袜子鞋子看看吗?”虽然不礼貌,但马喻才还是开口了。

钱昊懵了一下,“脱袜子鞋子?”

不过刚刚马喻才冷静的表现让钱昊非常信任,他也只是困惑了一下就起身,轻轻撩开裙子小小的一角,动作轻缓地托起蒋于雯的脚腕,单手脱下了她的鞋子和袜子。

袜子一脱下,马喻才就明白了严继尧的意思。

女生的脚踝上,赫然一道狰狞的手印。

五指横亘在白嫩细瘦的脚踝上,紧紧束缚着,刺目无比。

马喻才倒吸一口冷气。

他迅速看向钱昊和房东,却发现他们没什么反应。

他们看不见。

果然……是某些非人之物干的。

钱昊抬头看了马喻才一眼,马喻才立刻收敛表情,“我看看她的身体状态,很好,不用担心。”

“脚也能看出来?”钱昊嘀咕着,把鞋袜给她小心翼翼地穿了回去。

马喻才拍了拍钱昊的肩,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钱昊,考虑了一下,放弃了,“有你在,她会没事的。”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围绕着安慰钱昊,释放他的担心,片刻后医生推门进来,道:“让一下,带病人去做检查了。”

马喻才和房东在这里待着也无济于事,主动走了出来。

马喻才把钱昊的电话留了,让他有事就打自己电话。

房东也安慰他:“别担心,你女朋友是有福气的面相,肯定只是小问题,低血糖之类的,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明天的房费我给你免了,等你和女朋友回来吃火锅。”

钱昊泪眼汪汪地跟他们拜拜,守着蒋于雯去了。

回到车上的马喻才一脸凝重。

又遇上脏东西了……

严继尧适时出现在副驾驶,道:“她被怨气缠住了,短时间醒不过来的。”

想起钱昊伤心得掉眼泪的模样,马喻才一边开车一边问:“对身体会有影响吗?”

严继尧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马喻才没有办法,给自己通讯录里唯一一个专业人士打去了电话:

“喂?能请你来首都一趟吗?”

“啊?你去旅游了?”

“请你抓鬼,”马喻才道,“有个女生被鬼碰了之后就晕倒了,不知道能不能醒。”

路青余沉默片刻,道:“喻才兄弟,实话说,我虽然知道的多,但是实操起来很菜的,我年年都是道观倒数第一。这种能害人的鬼……你给我胆子我也不敢去斗法,我专业不对口了。”

马喻才问:“那你之前敢对上严继尧?”

“那不是我师傅给了我几张替身小纸人吗,我试试。”

“那你直播间说的该不会都是假的吧?”

对面立刻澄清道:“真的!我的强项就是祈禳祝由和背书。普及抽象新科学这件事我绝不会唬人的。”

“你那个师兄呢?”

“师兄也是主修炼丹和咒禁的。”

“给你小纸人的师傅呢?”

“这……师傅倒是驱邪的,但是他驱邪的单子都快排到明年了,今天去越南给那边的大人物驱邪呵禁了。”

马喻才沉默了。

路青余叹了口气,明白马喻才这是正在经历开天眼后的必经之路——无法对生死离别之事和未了的冤屈孤愤视而不见。

生死已经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人死后若是不干扰现世之人的生活,最好是别去干涉,免得惹一身腥。

这都是一代代师兄们的血泪教训。

多少阴阳师、道士路见不平,最后暴死家中。

路青余试图解开他的心理障碍:“喻才兄弟,你听我说,世界上死掉的人是活人的几十倍,每块地皮上都到处是鬼,而且鬼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一个人,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不就当没看见吧……”

马喻才打断了他:“她是无辜的,她只是旅游暂时住在这。”

听见马喻才那坚定的语气,路青余顿住。

其实心里话那么多,路青余是想说服自己别去管了。

他明白马喻才的心情。

因为……他本人也还没过这道坎,没看透世间百态,没能说服自己。

话已经说到这了,路青余也不墨迹了,问:“喻才兄弟,你考虑一下发展驱邪副业吗?”

马喻才:“嗯?”

“我觉得以你的才能完全没问题,你先试试,要是你都不行的话,我想我过去也是白费。”说完,路青余咔一下就挂掉了。

没过几秒,他就发来了一大堆pdf资料。

《茅山术入门到精通》

《从今天开始当道士》

《常见道法全解》

《驱鬼小妙招》

……

马喻才感觉自己头顶的精英白领头衔闪了闪,快消失了。

与之替代的,是——21世纪转职新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