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搭建的手术室里,此时正聚集了一堆人。
傅钰握着蔺遥的手,流着泪不停地在喊她的名字。
其他人也是一样,痛哭的痛哭、叫喊的叫喊,任凭萧父如何驱赶也不离开。
“我要给阿遥做手术,你们待在这里碍事啊。”萧父站在门口,把离房门最近的肖叔叔往外拽,急切地说。
“做什么手术?”手术台旁边的小叔一边戳着蔺遥的肩膀,一边冲着萧父吼道:“她伤口都愈合了!”
萧父听完一愣,拨开密集的人群挤到手术台边,只看一眼便怔住了。
十分钟前,蔺遥被梁慎抱到手术台后,第一时间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
发现是肩膀中枪后,便在刘少川的辅助下,用手术剪将受伤的地方暴露出来。
匆匆追来的萧羽父子和李响,恰好看到衣服从伤口撕开这一幕。
就连隔得最远的李响都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更别说扶着蔺遥半边身体的刘少川。
他双手抖得厉害,最后不得不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勉强镇定下来。
萧父快步过去将自己的双手消毒,然后戴上橡皮手套,从梁慎手里接过了手术剪。
“去帮我叫几个护士来帮忙。”萧父目不转睛盯着创口,头也不抬的说。
这话原本是对萧羽说的,但是李响速度更快,立马转身出门。
萧羽只愣愣站在门口,看着昏迷不醒的蔺遥。
很快,闯进来一波又一波人,萧羽跟个木头似的被挤到角落。
他像是丧失了体内的所有生机,行尸走肉般只愣愣朝手术台的方向看着。
时间回到现在——
“这……”萧父看着蔺遥血呼刺啦的肩头,立马挥开挡路的梁慎和刘少川两人,在角落的柜子里找到了生理盐水。
凝固的血液随着生理盐水的冲洗而滑落,蔺遥洁白如玉的肩头也展现在众人面前。
“太好了。”众人纷纷吐出一口气。
“她是不是喝井水了?”萧父抬头问梁慎。
梁慎摇头,“我不知道,想来中枪的第一时间她就喝了。”
“既然伤口已经愈合了,阿遥为什么还不醒?”张隽问道。
萧父和吴主任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皱着眉头、紧闭双眼的蔺遥。
吴主任不确定地开口:“也许是……睡着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
“好了好了,闲杂人等赶紧离开,这里是手术室,挤这么多人像什么样子!回头我又要消毒消半天。”
萧父再次撵人。
因着蔺遥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变好,所以这次配合的人倒是多了。
最后除了萧父、蔺遥妈妈、梁慎、木头人一样的萧羽以及角落里默默哭泣的周曼云以外,其他人都被赶走了。
“你哪位?怎么还不走?”萧父对着怎么也不肯走的周曼云说。
周曼云一僵,努力止住哭泣声,她想说没看到蔺遥平安苏醒之前她不会走,但支吾半天也没成功吐出来一个字。
梁慎见此示意她别开口了,随后将周曼云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慎走到萧羽面前,语气深沉地问。
萧羽却越过他的肩膀,把目光依旧放在蔺遥身上。
此刻的蔺遥蹙着眉头,一副做了噩梦神色不安的模样。
萧羽看着蔺遥妈妈轻轻拍着蔺遥的手背,听着她嘴里不停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梦都是反的,妈妈在这儿,别怕啊。”
他目光空洞,眼底猩红……
梁慎忍不住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见萧羽瞳孔一缩,推开自己朝蔺遥的方向奔去。
梁慎心里一紧,瞬间以为蔺遥出什么变故了,于是转身也几步跨过去。
只见原本昏迷不醒的蔺遥,整个身体猛地一震。
“阿遥……”
焦急的呼喊声接二连三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蔺遥的睁眼。
“阿遥,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此起彼伏的询问声无一例外全都带了丝欣喜。
蔺遥的眼前一片模糊,脑袋也杂乱无章,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我……怎么了?”她出声道,音色暗哑。
妈妈的眼泪再一次从早已湿润的脸颊滚落,她伸手抚摸着蔺遥的额头,轻柔地说:“你没事,就是睡了一觉。”
“我……睡了一觉?”蔺遥喃喃自语,又重新缓缓闭上了眼睛。
见此,所有人也都闭上了嘴巴,生怕吵到蔺遥。
蔺遥感受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觉得耳畔的声音显得那么遥远,却又如此真实。
她将脑子里乱麻一样的思绪一点点理顺。
她想起来了!
自己不是睡了一觉,而是中枪了。
并且中枪后带着梁慎回到了空间。
然后……
她就做梦了,梦到前世死亡前的最后时刻。
短短十分钟,像是经历了百年。
在那个世界的边缘,她再次感受了一次自己的生命走向尽头的无力感。
那些过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在回忆的旋涡中不停被撕裂、缝合,再撕裂、又缝合……
还好,还好只是梦!
身体在虚空中无助挣扎的感觉,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蔺遥再次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猛地坐起身,中枪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阿遥……”妈妈急切地凑到蔺遥面前,生怕她又哪里不舒服。
蔺遥转头看到妈妈就是一愣,随即便红了眼眶。
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哽咽地开口:“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
蔺遥妈妈知道女儿是彻底恢复了,这才放声大哭。
边哭边说:“你这死孩子,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
蔺遥感受着妈妈的体温,任凭她数落,只由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她的肩膀上。
“我错了……我错了。”蔺遥不住道歉,紧紧抱着妈妈的脖子不松手。
半晌过后,蔺遥才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
她嘱咐梁慎赶紧回去换干净衣物,然后把人全都赶了出去,在妈妈和周曼云的帮助下清理掉身上所有的血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周曼云看着活蹦乱跳的蔺遥,眼里亮起了璀璨的光。
因为此时的蔺遥在她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只有神,才能在危难之时听到她的祈祷救她于不顾。
只有神,才能把她带到这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也只有神,才能在重伤昏迷的情况下什么措施都没做就恢复如初。
“我的神……”周曼云喃喃道:“蔺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