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初二,雪住,曦现。
冬阳的温煦渐渐覆盖着白雪皑皑的世界,街市随之焕发生机,喧嚣四起。
这本是归家团圆之日,但数家影视巨头仍旧沉浸在紧锣密鼓的忙碌之中。
他们目光灼灼,聚焦于新春档首日票房的战报。
初二子夜一点,吴凯依旧驻足公司,未踏归途。
他刚借关系于影院购得VIp席位,观毕《华夏英豪》,而今正屏息以待首日票房的揭晓。
面色难掩郁色。
一股被背弃的滋味涌上心头。
先是“八时二十分发”沦为笑柄,未料又曝出竟是自己幕后操盘。
虽公司已发公告澄清,甚至向几个领头质疑他的网友递送了律师函。
但律师函何用之有?无非警告之意:“勿再挑衅,否则诉诸法律。”
可他又怎能起诉?
水军确系他一手招募。
诚然,此举背后有林宇的恳求为因……
却无凭无据以自证清白。
反倒是水军掌握着他雇其抹黑《华夏英豪》的证据。
林宇那厮用小号施黑,演技逼真,令他亦曾信以为真。
坦白而言,他对自己的《铁血烽烟》心怀自信。
然则,《华夏英豪》的境界确乎远超《铁血烽烟》。
但,你不该欺瞒于我!
思及刘芒咸鱼翻身的姿态,吴凯怒火中烧,几欲吐血。
再念及那些震撼的爆破场景,以及浩瀚群演的阵容,实则是出自他的资助,乃至费用皆由他承担,内心更添苦涩。
刘芒之名响彻云霄,影片若成功,这份军功章岂能缺我吴凯一份?
不!是你小子利用我的情感!
终究,一切由票房说了算。
即便我的影片口碑不佳,排片量却是独占鳌头!
且这是我转型后的首秀,公司期望仅在保本。
何忧之有?
“吴导!首日票房出炉了!”
吴凯稳了稳心神,面露淡然:“几何?”
“两百一十万元!”
“当真?”
“千真万确!报表在此!”
吴凯接过报表一阅,唇角不禁上扬。
首日票房两百一十万!
这已触及他的预期边际。
毕竟投资与排片皆是靠人脉促成。
《铁血烽烟》的排片率突破三成,纵遭诟病又何妨?
毕竟票房已落袋。
票房既得,既可慰藉投资人与公司,下一步他将有钱圆自己的电影梦。
吴凯心绪大好。
喜悦之余,他忆起了那位小兄弟。
翻报表继续浏览……
《布衣神相》以两百三十万荣登榜首。
《铁血烽烟》以两百一十万居亚。
《重返往昔恋君颜》以一百七十万列第三。
……
《华夏英豪》则以九十三万排名第七。
吴凯笑靥如花。
吴凯强忍窃喜。
吴凯心悦诚服。
吴凯致电林宇。
“贤弟~何事忙碌呀~”
“刚观影归来,欲寝,吴兄有何吩咐?”
“首日票房已出,你可曾关注?”
“呃……尚未。”
林宇对此并不挂怀。
他于逆境中自寻乐趣,前往影院欣赏了一部电影。
那便是《重返往昔恋君颜》。
平心而论,他觉此片颇有趣味。
主人公重返两年之前,化身为佳人,为了助昔日自己追求梦中情人,最终自己竟成为了自己的女神。
嗯……不得不说,别有一番风味。
“我的电影两百一十万票房!你的也不错,有九十三万呢!”
“恭喜恭喜。”
林宇的声音透着一丝虚弱,仿佛连说话都耗尽了他的力气。
吴凯的来电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抹希望之火。在他的精密计算下,若要确保亏损彻底,那部影片的总票房绝不能超过七百万大关。然而,首日便已突破……超出了他的预料。
林宇暗自决定,这几日要善待自己,至少在饮食上不能亏待了胃。唉,反正房产已成泡影,多想无益。此刻,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是否应该去接近那位陈永仁警官,以便关键时刻能求得庇护。在这法治的时代,叶老爹真能将自己付诸江流?只是,未来何以为生,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疑问。曾经工作的公司已被叶老爹纳入囊中,转投他处,只怕叶老爹一句话,又将自己置于无路可走的境地。这世事,当真让人唏嘘不已。回想起初,不该轻易应承那桩事……若非如此,此时的他或许仍是一名平凡却自在的原画师,无拘无束,乐在其中。哎,一声长叹,满腹愁肠。
而吴凯这边,正沉浸在短暂的喜悦之中。“兄弟,找个时间出来搓一顿啊,我做东。别忘了把刘芒也带上。”林宇闻言,眼皮一翻,打趣道:“吴哥,我劝你积点德。刘芒他们可是真的要一飞冲天了,这部电影不说,接下来他们就要加盟‘瞬影’。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不怕将来他风生水起时找你算账?”
吴凯朗声笑道:“如今我尚能碾压于他,不趁机耍耍威风,更待何时?难不成我放过他,将来他发达了就能手下留情?”林宇一时语塞,这老兄的心态倒是豁达。不过细想来,这话也不无道理。即便将来你成就非凡,至少眼下我还能在你面前小小炫耀一番。若今日不炫,他日你翱翔九天,我连这点乐趣都将失去。这位兄台看得如此透彻,当初为何要招惹刘芒呢?真是个谜。
“得了,先这样吧。祝你的片子……票房惨淡。”这并非嘲讽,反倒是真心实意的祝愿。吴凯深知林宇的心思,也明白他因票房不错而心生懊恼,于是并未提及网络水军之事。
挂断电话,吴凯打定主意,今晚好好犒赏自己,明日再去找刘芒调侃一番。但助手小张却迟迟未离开。
“小张,今天到此为止,明晚别忘了告诉我当天的票房。”
小张神色凝重:“吴导,有件事得提前跟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
“《铁血飞沙》后天的放映场次被砍掉了三分之一,之后的场次也差不多减半,上映时间更是……院线只愿保留一个月,这还是看在咱们公司面子上给的宽限。”
“怎么会?”吴凯错愕。
“有人在微博上传了一段录音,是吴导你的声音,内容……证实了攻击《中国队长》的水军是我们雇佣的。现在网络上,网友们都开始抵制我们的电影……”
小张取出手机,打开微博,将那条热搜展示给吴凯看。
吴凯一把夺过手机,点开了那段音频……
【你那电影叫啥来着?《中国队长》,对吧?放心吧!我认识好几个水军头子!到时候不把你这电影黑得亲妈都不认,我随你姓!】
录音中的声音,正是吴凯无疑。音频之后,还附带着一段文字描述:
“实锤!《铁血飞沙》导演吴凯公然威胁《中国队长》导演林宇,扬言雇用水军搞垮对方!后有视频证据!揭露吴凯率人前往林宇剧组闹事的真相!”
紧随其后,是一段短视频,画面中清晰记录了吴凯带人围堵刘芒等人的情形。镜头之下,吴凯的面容暴露无遗,无可辩驳。
下方的灵符留言如潮水般汹涌……
“方凯道友安好!”
“我早料到!当初那批幻影修士果真是吴凯招揽的!”
“卑劣吴凯!修炼的幻影术粗陋不堪,人品更是低劣!坚决呼吁抵制《血炼飞砂》!”
“没错!占着灵池不养莲!他自己电影的修为有多浅,心中难道没有秤吗!应速将放映时隙让给《华夏领主》才是正道!”
“那条化形虫必是吴凯寻来的虚影修士!他定是预先窥得了对手仙影的精髓,否则怎可能写出如此洋洋洒洒的黑影论!而且还在仙影公映之前!”
“吾乃横城一家灵食馆的掌柜,那天亲眼见林导与那吴凯小人共进灵膳!两人谈笑风生。岂料吴凯竟是背刺同道之辈!”
“坚决抵制《血炼飞砂》!强烈呼吁释放放映时隙予《华夏领主》!赞同者请为吾点赞!”
此言一出,点赞已超十万……
吴凯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段仙音确是出自他口,但当时在场的仅他与林宇二人……
不对!燕双鹰乃叶尊主的护法,他由叶尊主派遣助林宇败坏仙影,绝非其人!
那……只能是林宇!
此时,助手小张又在吴凯心口添了一伤:“吴导,我方仙影明日起让出的放映时……皆归《华夏领主》……”
“你暂且退下……”
吴凯语调淡然。
小张欲言又止,终是退去,顺手合上了洞府之门。
吴凯点燃一枚灵烟,手颤不已地拨通了林宇的通讯符。
彼端传来林宇不耐烦的慵懒之声……
“吴兄,知你票房爆涨,可也无须扰我清梦吧?”
“林宇……网络之事可是你所为?”
“何事?莫不是我私下联手黑自己仙影的事露馅了?”
“……”吴凯深吸仙气,怒喝而出:“林宇!听好了!你我恩断义绝!往后两不相干!”
他将通讯符摔得粉碎。
那头,林宇揉了揉耳朵,低声喃喃:
“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