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悠然睁眼。
噩梦撕破了他的宁静午眠。
晌午小憩时,他步入梦境:收取租金后,于自购的洞府别墅边,碧波泳池之畔,躺椅之上,两侧各揽一租房的绝色佳人。她们递果奉汁,左右相陪。
直至此刻,仍是美梦一场。
而后的恐惧,却如寒风骤至。他猛然察觉,这两位佳人面容竟与叶清婉酷似,细观之下,两者无异!
真乃骇人之事!
更为惊悚之事紧随其后。
片儿警陈永仁,带着那抹永恒的忧虑,以涉嫌与未成年弟子有不当交往为由,将他带回执法堂。随后,他被判终身孤寡,禁绝红尘情缘。
原以为此事已了。
岂料,刚脱执法堂之困,背后突袭,一阵眩晕。意识模糊之际,一抹粉色小绵羊飘入眼帘。
再醒时,他已被束缚于废墟工厂的铁椅之上。燕双鹰言他不仅欺瞒了叶老尊者,更盗取了其女之心,欲令他见识一番“修罗场”之威!
他恳求燕双鹰念及旧谊,饶他一遭,勿令他目睹那不可承受之景象。
燕双鹰允诺了,的确未让他目睹“修罗场”,却将他沉入江河深处……
林宇由此惊醒,心有余悸。
观天色,已近申时三刻。平日,不需晚课的千金应早已自市集归家备餐,但楼下静悄悄。
白日所思,夜则成梦,林宇认为此梦或是天机昭示。
故而,他决意先联络刘芒。
梦中燕双鹰言他欺骗叶老及叶千金情感,前者,他可对天发誓,绝无此事。未曾生情,何来欺诈?
但对叶老的欺瞒,是否寓含深意?
电话即通,刘芒倦怠之声传来。
“何事?”
“仍在剪辑室否?”
“非也,在外用膳。”
刘芒未言谎,确实在外,餐后还需返工。
林宇抚面:“罗维、潘晓他们呢?”
“一同在此,有何吩咐?”
“无,你们慢用。”
挂断电话,林宇摸出烟卷,轻点,烟雾缭绕间,陷入沉思。
问题不在影片制作,刘芒等人自昨日起已不再熬夜剪辑,难以精雕细琢。
那么,症结何在?
念及叶清婉此刻仍未归,他决定再寻她一谈。
正欲拨打,铃声却响起,恰是叶清婉来电。
“千金,终是厌倦为我炊事乎?”
“……来接我。”
叶清婉无视玩笑,冷语吩咐。
林宇神色一肃,穿衣间询问:“何事?你在何处?”
“学府,来再说。”
“好,待我,切莫离开。”
挂断,林宇匆忙拖上与吉良吉影攀谈的燕双鹰,直奔学府。
……横店高中门前,数名制服青年站立。
他们对面,一群小女娃横眉冷对。
女娃之后,叶清婉身形修长,双腿交叠,倚墙而立,目光淡漠。
“徐波!堵门何意!欲斗乎!”
一留波波头,身高约一米六的小丫头叉腰叫嚣,形如茶壶。
徐波不屑一顾。
“张曦兮,勿管闲事,闪开!”
言毕,他手插裤袋,仰视叶清婉:“给个面子,共歌一曲如何?”
他曾与友打赌,言能邀这位倾城转校生同游。
岂料,搭讪时对方未曾侧目,使他颜面尽失,故有此一幕。
“也不照镜自视,凭何得叶清婉垂青。”张曦兮冷笑,“若再纠缠,我便拳脚相加,事后还报师长,言你轻薄!”
徐波旁一寸头少年推搡张曦兮:“滚远些!”
“竟敢动手!老娘一拳教你做人!”张曦兮被推,愤而反击,目标直指寸头要害。
寸头脸色煞白,痞笑僵硬,旋即倒地。
“不是说拳?怎是脚……”
张曦兮冷笑道:“正当防卫耳!”
“汝言尔母乎!”
“贱婢不知廉耻!”
“上!”
“哎哟!谁拽我头发!”
少年少女间顿时混战一片,场面热烈。
“咳咳……”
正当他们沉浸于“切磋”之际,一名风流倜傥的男子突现战场。
“光天化日,行此下流之事?如今的娃娃,真是胆大包天。”
众人回首,瞬间愕然。
一名男子身着一身极致张扬的白色云锦长衫,嘴角噙着一缕未燃的灵草烟,笑意盎然。
徐波揉了揉淤青的左眼,啐道:“哪来的愣头青,还想惹事?穿得如此风采翩翩,怎不去仙界剧团演上一出?
林宇脸色微沉,心道:吾这等飘逸之姿,竟被说成轻浮?
而一旁素来面无表情的叶清婉,面色更是暗了几分,毕竟,这套独领风骚的白衣,正是她为林宇精心挑选。
林宇笑道:“小家伙,敢在我面前嚣张?烫头穿孔,这般注重外在,可是想让外头的女修为你奉上飞行法器?”
旁边的小随从挺胸直指林宇鼻尖,正欲谩骂,却蓦然噤声。
只因林宇身旁那位黑皮风氅、寸头凛然的男子轻轻摘下了遮目墨镜,凌厉的目光让周围高中生的双腿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最厌恶有人用手指向我颅顶,却总有人不知死活。我还有个习惯,喜欢将那挑衅的手指一一折断,即便他并无恶意。”
“莫让我复言。”
青年急忙缩回手,嗫嚅道:“我们还未及修炼成年……动我们,可是违法的……”
徐波面色阴鸷:“你算何方神圣,可知我父是何人?”
叶清婉适时上前:“哥,他挡着门口不让通行,还要邀我唱那世俗之曲。”
林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而笑道:“小朋友,你父亲何许人也与我何干?不过我正好有些疑惑,想向你讨教。”
“可知晓‘叶氏仙门’那‘叶’字几划?即叶公好龙之‘叶’。”
徐波沉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呵呵……”
林宇不置一词,反而走向那方才叫嚣的小子,搭上他的肩:“小兄弟,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什……什么……”那少年舌头已打结,显然被燕双鹰的威势震慑,心中忐忑,下体竟有些湿意。
“修者当专心修炼,我最厌恶修者烫头、穿孔,还对女弟子不敬。”林宇笑语盈盈,“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少年面露难色:“大……大哥,我们都是修真学子,师父告诫不可斗殴……”
哎哟,这会儿想起门规了……林宇掏出了灵火石,欲点燃烟丝。
一旁,叶清婉突道:“公共场所吸烟,要扣两百灵石的。”
林宇手不停歇。
“而且,会被罚。”
林宇从容地将烟从唇边移开,顺手塞进了少年口中:“小兄弟,来一口否?”
少年先是否定,但见林宇笑容温煦,连忙点头如捣蒜。
林宇为他点燃,随后将灵火石收回,不经意间自袖中取出钱袋,塞入少年怀中。
“内有三千灵石,外加两张储物符,每张符内含一百万灵石。”
那高中生咽了咽口水。
林宇替他理顺衣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试想,一个已及十六岁,能承全责之龄,窃取重金于囊,该量刑几何?”
那少年虽依附徐波气势凌人,终究不过是学堂稚子。
何曾亲历此等风云,霎时心中混沌,言语皆乱。
“我……未曾……”
“我可作证!正是此人夺了叶兄你的钱袋!”
那留着波波头发型的小豆丁张曦兮回首招呼其余女伴:“我们都可作证!”
“没错!我们都可为此作证!”
徐波咬紧牙关:“我们也可证实他无辜!”
看吧,看吧!已被我林某人的言辞所困,所论可是窃财之事?
林宇轻拍着怀中小子的脸庞:“然我乃物主,且证人数众。贤弟,意下如何?”
那少年腿已颤抖不已:“叶……叶兄,望指明路径。”
林宇轻笑,缓缓言道:“尔等均为良材,偶于放学之时,见同窗行窃,正义心起,欲助失主擒贼,故而追逐。未料那贼凶残非常,竟意图以暴力相向。为正其行,不慎……使其臂骨折。”
“这……”
“我叶氏企业向来热心育才,若为尔等校舍捐建书阁,并助尔等荣膺三好,可好?”
那高中生内心激战后,终吐一字:
“善。”
却未动弹,因徐波身旁尚有数名愤慨同窗。
“张晔!你竟是要做那叛徒!”
“张晔!你若再踏校门半步,必叫你好看!”
林宇观之有趣。
这些小辈如此威风,怎不敢向我直言?
终究还是稚子罢了。
他拍拍张晔肩头,令其宽心,继而言道:“高中生哪有胆量街头行窃,或许……背后还有同谋?”
那几人顿时噤声。
皆已十七之龄。
或有愚钝,或有懵懂,亦或不明世态炎凉。
但即将成人,世事险恶,心中自有计较。
譬如,窃盗必受牢狱之苦。
譬如,刑事案底将伴随终生。
于是他们沉默。
随后,视线纷纷投向徐波。
抉择不言自明。
徐波面如土色,生平首次深切体会世态之凉薄。
甚至无力反抗。
“叶兄,你真是英姿勃发!”波波头张曦兮凑近笑道。
“嗯,吾妹在校可好?”林宇亦笑答。
“极好,学业与体能皆优。”张曦兮瞥了叶清婉一眼,低声续道:“只是略显难以接近……”
林宇笑道:“她不过是傲娇罢了,心底实则渴望交友。尔等愿护她周全,皆是善举。她之言,反着听便是,此女略孤僻,还需尔等在校多多关照。”
“嘁!无聊。”
叶家千金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却不远离,于十步之外,双手环胸静待林宇。
张曦兮瞪大双眼:“果真如叶兄所言……”
“然也。”林宇微笑,“天色已晚,速归家去,勿在外久留。”
“是。”张曦兮犹豫片晌,低语道:“叶兄,能否手下留情,莫折徐波手臂?他家境殷实,恐报复于你。况且教唆诽谤亦属违法,此举不妥否?”
林宇点头,心中赞许此女心地纯良。
“放心,你叶兄历经风雨,无妨。”
彼处并未生事,燕双鹰适时出面制止了争斗。
钱袋物归原主后,便遣散了这群高中生。
望着他们失神散去的身影,今日林宇授予的一课,或将铭记终身。
初尝世间冷暖。
初次经历所谓的兄弟背叛。
这个小圈子,或许已无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