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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师伯们客气了,这两年半,要不是你们在帮着我,我哪里能坐到现在这个地步!”

乱葬岗上,阴风阵阵,顾子离温润如玉的嗓音被吹得好远,好远。

我顺着声,寻到他的身影。

人群中间,高挑的身材,让他显得格外醒目,配上那谦逊柔和的声音,一瞬间竟让我回到了遇见他的那年夏日。

那时的我,武功刚刚被废,正是脆弱的时候。

爹爹和娘亲不希望我整日缩在房间忧思,所以请了许多夫子,教我学东西。

那段时期,简直是我的至暗时刻。

每日一睁眼,就是练习这些年落下的名媛必修课。

不出一年,琴棋书画,我无一不精。

很快,我的才情,在都城迅速传开,成为北凉第一才女。

生女当生沈锦殊,儿媳当找沈锦殊!

我那时的美名……咳咳,好汉不提当年勇。

臭屁结束,言归正传。

如此优秀的我,其实也有不完美的一面,那就是刺绣!

打小……一学就废。

废眼,废手,还废嗓子!

娘亲为此没少发愁,有段时间,她日日叫我绣花,可这门课偏科实在严重,不是补补就能提上来的。

她每天在家,听着我哇哇大叫,终是放弃了,无奈的亲自给我满是针孔的手上药。

她愿意放过我,我却不愿放过我自己。

其实,其实我觉得我自己还……蛮有天赋的。

娘那是没眼光!

当初在师门,我拿着自己绣的小孔雀帕子擦剑,小师叔那样傲娇高冷的人儿,仅仅是瞥了一眼,就夸我绣的公鸡真好看呢!

他应当是不识孔雀,我不计较,因为他夸绣的漂亮耶!我又怎么不算有天赋呢!

虽然,那方小帕子不久后就不见了……不过,小师叔夸奖的话,会永远激励着我前行!

所以,我……没苦硬吃,继续倔强磨炼绣工。

而事实证明,只要你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在夏日的一个雨天,我去绣房挑选料子时,遇到了躲雨的顾子离。

至此,更大的苦难,找上了我。

当然,那个时候的顾子离,是个顶顶温柔的人。

用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只是,两年前,他官拜宰相后,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师侄不必客气,都是一家人!”常忠国粗犷的嗓音,拉回了我飘远的思绪。

树后的我,眯起眼。

他居然是光明会的人,那探花秦先维,怕不也是光明会的人!

这还只是我无意发现的两个,那其他没有发现的呢?又还有多少?

细思极恐。

我面色逐渐凝重,更为用心地去听他们的声音,骤时,一定要将他们揪出来。

一并铲除。

否则了,后患无穷!

“十三叔说的是,我们是家人,也是师友。”

顾子离回答的滴水不漏,不会显得讨好奉承,反倒真诚地叫人感动。

“瞧瞧,瞧瞧,咱们子离啊,温文儒雅,谦虚贵气,真叫人喜欢,阳子哥,我真是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啊!”张丹师的语气,那都可以说是嫉妒了。

有几个黑衣人立刻打趣。

“老张啊,你没儿子,这能怪谁,当年你研究那长生不老丸,可是亲手挖出你刚刚满月儿子的内脏入药,这么多年过去,不老药没炼成,连换三个老婆,都没能生出个儿子来,你呀,注定绝后,哈哈哈哈”

“呵,你们还有脸说我?”

张丹师语气不服气:“宋大头,你为了修炼无情道,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妻子,听说,就连你嫁出去的大女儿,小女儿一家,全都杀光了,你现在,不也是孤家老人一个?”

“呵,既然是修了无情道,你觉得我在乎他们吗?”

我听着两人的吵架,眼中怒火无法掩饰。

这个教会,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

“宋老你别气,张老也是在气头上,无心之过勿怪罪嘛。”

顾子离左右逢源,劝完这个劝那个:“张老,你也别生气,我是您一手培养的,您若是不嫌弃,我做您干儿子,如何?”

“哈哈哈哈,好小子,这些年没白疼你哈!”张丹师笑得合不拢嘴。

他端起酒杯,洒向大坑里:“老大哥,托你的福,我日后也是有儿子的人呐!”

说完,他又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感触良多。

“哎,当初,我去宰相府寻你,看到你的第一眼,都不敢相信你是阳哥的孩子,太儒雅,太清俊了,像你娘,不过,那炼丹的本事,倒是阳哥的种没跑了!”

“没想到三年过去,嘿,你成了我儿子,哈哈哈!”

“张老,我娘……是个怎样的人?”顾子离忽然开口。

“她?”张丹师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喃喃道:“她呀,貌美柔情,像是下凡的仙子,而且身份尊贵,是宁国……”

“老张!”

宋老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丹师立刻闭了声。

一时间,本就阴森的乱葬岗,此刻变得更加诡谲。

我在一旁,心中突觉怪异。

顾子离和这些人认识应当挺久的,但至今却只知其父,不知其母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并不像表面那般亲近顾子离,而是对他有所防备和保留?

那顾子离的母亲会是谁?

从张丹师刚刚的话中,不难推断,顾子离娘亲的身份,应当不低。

一个身份尊贵的女子,在什么情况下,愿意嫁给当初还是游离道士的丹阳子?

是爱?还是另有隐情?

气氛僵持,处处圆滑的顾子离,这次却没有圆场。

我想,我想到的这些,顾子离应当也能推断出,他现在,是何种心情?

“大喜的日子,我们就别再提陈年旧事了,咱们说点喜事。”

良久,张丹师抬眸,看向午时三刻的阳关,嘴里发出报复性的大笑。

“哈哈,这个时间,那沈家父子,怕是全部阵亡了吧!”

他,他什么意思!

我背靠在树后,心慌意乱,呼吸不由加重几分。

这场风波,果然是他们搞的鬼,目的,是我沈家。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我?可当年传递情报,我并未露脸,他们不应该知道是我才对。

“子离,沈锦殊那边,你也得加快进度,都半年了,人还没死,你不会是还爱她,不忍心了吧?嗯?”

张丹师怀疑的话一出口,顾子离立刻反驳。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