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梦认定小男孩与学宫有关联后,胆气便壮了几分。
于是,他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并挺了挺腰杆,低头看着小男孩,一副长辈姿态地说道:“小孩,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这么好奇,更不要有如此多的疑问。本特席问你,你的长辈是学宫何人?”
萧北梦的话音刚刚落下,小男孩突然身形一晃,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萧特席,小心!”
蚕余连忙惊呼出声,并立马闪身去到了萧北梦的身旁。
萧北梦也是惊得一跳,因为小男孩方才的速度实在太快,竟是比真血一族的徐胜还要快出一线。
他第一时间催动了《真血诀》,准备迎战。
但是,令他们意外的是,小男孩并没有对萧北梦发动进攻,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骑在了庭院中的一棵老桑树上。
“我的长辈?当今天下,谁有资格做我的长辈?”小男孩在老桑树上晃动着两条小短腿,高抬着小脑袋,一脸的傲娇表情。
人够小,口气够大。
萧北梦惊魂刚定,连忙向着蚕余失了一个眼色。
蚕余会意,当即用神念给萧北梦传音:“它是顶级大妖火凤!”
“火凤!”
萧北梦身形一震,心中震撼不已。
他现在终于知道,蚕余等三只寒冰玄蚕为何会如此的惧怕小男孩。
火凤乃是顶级大妖,对其他的大妖有着天生的血脉压制。寒冰玄蚕也算是高等级大妖,但却与火凤有着不小的差距。
不过,大妖火凤虽然强大,但繁衍能力极弱,再加上在圣朝的开创的过程中,它们跟随初代圣王四处征战,折损不少,传说现在已经灭绝。
没想到,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火凤。
只是,眼前的这只火凤,与萧北梦想象之中的威严形象有着巨大的差别。
同时,萧北梦立马联想到了镇妖塔的第十层,想到了那枚被熊熊真火灼烧的巨蛋。
“你来自镇妖塔第十层?”萧北梦抬眼看向了小男孩。
“哈哈,你终于记起我了。”小男孩哈哈一笑,从老桑树上轻盈地跳了下来。
“你是那颗蛋?”萧北梦一脸的惊讶之色。
“我乃是火凤大尊,不是蛋。”小男孩皱起了小眉头,没好气地出声。
萧北梦此际才恍然大悟,难怪他刚见到小男孩的时候,便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淡淡的熟悉感觉。
原来,小男孩是从镇妖塔第十层的那颗蛋里钻出来的,他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数年的时间。
蚕余、蚕让和蚕娇此际也解开了心头的疑惑,它们方才还一直纳闷,为何火凤对萧北梦如此的包容,原来他们竟是老相识。
“我叫萧北梦,现在是学宫特席,不知大尊如何称呼?”
萧北梦满脸笑意地出声,既然是老朋友,而且还是一条大粗腿,他自然得赶紧拉近关系。
“本尊凤九霄!”小男孩傲娇地抬起了头,并且努力装出威严的样子。
但是,它的声音实在太过稚嫩,没有装出威严来,反倒是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萧北梦强忍住心中的笑意,道:“凤前辈,……。”
凤九霄当即把小手一挥,不满地说道:“什么前辈?我今年才三岁!”
“三岁?”
萧北梦诧异地看着凤九霄,满眼的不信。
三岁的孩子哪里长这么大个,哪里能精成这般模样?
不过,再想到凤九霄乃是大妖火凤,他便不觉得奇怪了。
“你到底是不是真血一族?”凤九霄歪着脑袋,又问了一遍。
“我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人。”
萧北梦连连摇头,随后将话题转移了开去,问道:“不叫你前辈,那我们又该怎么称呼?你乃是火凤大尊,我总不能直呼你的名号吧?”
“若是没有你将火凤羽送到镇妖塔第十层,我估摸还需要数百年的时间才能出来,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而且,咱俩又在一起朝夕相处了数年的时间,缘分不浅。”
凤九霄说到这里,小手一挥,展现出一副大度豪气的样子,说道:“这样吧,我们以后就以平辈论交,彼此直呼名字便可。”
“这怕是不太好吧?”萧北梦嘴里如此说着,心里边却是乐不可支。
能跟一只顶级大妖论交,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
“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凤九霄人虽小,却是颇能决断。
“好,那咱们以后就以兄弟相称,我比你痴长几岁,是兄长,我以后就叫你小九。”萧北梦打蛇随棍上,露出了一脸的灿烂笑容。
蚕余、蚕让和蚕娇闻言,俱是浑身一震,而后连忙把目光看向了凤九霄,生怕它当场发飙。
只是,凤九霄先是一愣,而后眼睛溜圆地瞪着萧北梦,眼神有些不友好起来。
萧北梦心中一突,暗怪自己这一步迈得稍稍有些大有些着急,正要开口补救,却听凤九霄开口了。
它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我凤九霄说一不二,既然说了要与你平辈论交,自然不会食言。你叫我小九,我也不反对。但是,你可别指望着我能叫你一声哥,凭你现在的实力,可没资格做我凤九霄的大哥。”
“那是当然!”
萧北梦赶忙把话接了过去,咧嘴笑道:“小九,你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不要像别人那样,非要客客气气地叫我萧特席。”
凤九霄皱着小眉头,能看出,它此际的心情并不美丽。
“野猪烤熟了,蚕余,赶紧把餐具拿过来。”萧北梦见状,赶紧转移凤九霄的注意力,生怕它反悔。
此际的萧北梦心里美滋滋的,心中想着,若是当着凤轻霜和其他学宫高层的面,自己喊凤九霄一声小九,不知道凤轻霜等人该是何等反应和表情。
凤九霄乃是火凤一族的图腾,很可能是现今唯一的图腾,在凤轻霜等人的心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火凤一族当中,谁见了估摸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大尊。
但在萧北梦这里,大尊成了小九,让他如何不得意。
“拿什么餐具?直接上手不就得了!”凤九霄几个大步去到了篝火旁,撸起袖子,作势就要直接开撕。
“小九,你现在既然化作了人形,那就试试人类的吃法。”萧北梦阻止了凤九霄,并指挥蚕余等三只玄蚕赶紧准备刀筷盘碗。
“蚕余,你这里都有些什么酒?”
萧北梦轻声问道。
蚕余的脸上现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道:“萧特席,我这里没有酒。”
“没有酒,还怎么吃肉?”
萧北梦连连摇头,把目光看向了凤九霄,问道:“小九,你喝过酒么?”
凤九霄舔了舔嘴唇,轻声说道:“看人喝过,也闻过,但自己没喝过。”
看得出来,凤九霄对酒有好奇心。
“酒可是好东西,你想不想试试?不过,这酒可是会醉让你的,不知道你就酒量怎么样?如果酒量不行,那就算了。”萧北梦的脸上升起了笑容。
“本尊怎么可能不行,你赶紧弄酒去!”
凤九霄果然受不了激将法,催促萧北梦赶紧去拿酒。
“那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萧北梦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把话说完,一溜烟地就出了庭院,直奔学宫。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萧北梦回来了,肩上扛着六个用绳索绑在一起的酒坛,都是二十年的梦黄粱,他把自己在学宫里的所有存货都给拿了过来。
而庭院内已经摆了一张大桌子,大块大块喷香的野猪肉已经装盘,只等萧北梦回来。
萧北梦快步来到桌前,手脚麻利地给四只大妖都丢过去一坛梦黄粱。
“今天我认了小九这个兄弟,心里高兴,把我珍藏多年的酒都给取了过来。这可是二十年的梦黄粱,你有银子也买不到,你们算是有口福了。”萧北梦帮凤九霄拍开了泥封,而后给它倒了个满碗。
凤九霄将鼻子凑到酒碗前,使劲地吸了吸,一脸的陶醉模样。
萧北梦一看到它这副模样,就知道,这是一个当酒鬼的好苗子。
“光闻算什么呢,来,我们开喝!”
萧北梦端起来酒碗,道:“这第一碗,祝贺我和小九成为兄弟!”
凤九霄明显对兄弟这个称呼有些抗拒,正要说话,却见萧北梦催促道:“喝啊,赶紧喝完这第一碗酒,我们赶紧大口吃肉!”
蚕余等三只玄蚕看到萧北梦仰头喝光了碗中酒,便也不再拘谨与客气,也是大口喝酒起来。
凤九霄见状,也端起酒碗,送到嘴边,先是轻轻地舔了舔。
随即,它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并将酒碗放到了桌上。约莫半息的时间后,两只圆眼睛渐渐地有光芒亮起。
紧接着,它又将碗了端了起来,咕咚咕咚,一气不歇地喝完了碗中酒。
喝完,伸出小手擦了擦嘴角的残酒,凤九霄咂吧着嘴,回味无穷,并说道:“再来一碗!”
萧北梦给它倒满了酒,并笑着说道:“小九,酒是好东西,但是,得慢品,我们边吃肉边喝酒,再一边畅谈人生,还有妖生!”
喝酒吃肉的时光总是快乐,且短暂的。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偌大的一头肥硕的野猪便只剩下了一个骨架子,六坛二十年的梦黄粱也悉数见底。
萧北梦肉没少吃,酒却喝得不多,六坛酒,他最少也能分到一坛,但他一共也只喝了半坛。
他的那一份,都给了凤九霄。凤九霄第一次喝酒,便喝了两坛半二十年的梦黄粱,酒量不俗。
此际,凤九霄一张脸喝得红扑扑的,眼神迷离,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同时,它已经和萧北梦勾肩搭背起来,亲密非常。
六坛二十年的梦黄粱,换得和大妖火凤勾肩搭背,萧北梦觉得太值当。
“小九,你化作了人形,为何身上没有丝毫大妖的气息,并且额上也没有火凤的印记?”萧北梦搂住了凤九霄的肩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乃是堂堂的火凤,世间最顶级的大妖,自然跟那些寻常大妖有区别,……,我是火凤大尊,你知道么?……我生来就能化形,生来就拥有上三境的实力,没有大妖气息,没有火凤印记,这不是很正常的么?……我告诉你,我是火凤大尊!”凤九霄显然已经有了醉意,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起来。
“我知道你是火凤大尊,小九,你在镇妖塔的第十层呆了多久?”萧北梦接着问道。
凤九霄摇晃着脑袋,“我想想啊,从我有意识开始,到破壳而出,应该有三百三十年了吧,不对,应该是四百三十年。”
什么三岁?分明是三百年的老妖嘛!凤九霄在蛋壳里就呆了数百年,难怪一出来就拥有上三境的实力。
萧北梦心中一震,同时怀疑自己这一声“小九”的称呼是不是有些托大。
不过,怀疑归怀疑,既成的事实,他哪里肯再改口。
最后,凤九霄酒劲上头,直接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萧特席,你真让人佩服,火凤最高傲不过,你居然能跟凤九霄称兄道弟!”蚕余见到凤九霄睡了过去,立马朝着萧北梦伸出了大拇指。
蚕让和蚕娇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萧北梦的眼神中,也是充满了佩服之意。
“没什么好佩服的,只不过是我与它有不浅的渊源而已。”
萧北梦摆了摆手,问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是凤宫主送过来的,说是它呆在学宫当中不方便,和我们在一起更合适一些,还告诉我们,要力所能及地去教导它。”
蚕余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这么一个小祖宗,我们哪里敢教导它嘛,是它成天在教导教训我们。”
看到三只玄蚕面露苦色,萧北梦想了想,道:“你们若是不愿意它呆在这里,我回学宫后,就与宫主商量一下,把它带走。你们毕竟是经由我的介绍,才来的学宫,我不能让它欺辱你们。”
蚕余连连摇头,道:“萧特席,你误会了,九霄大尊并没有欺辱我们,它现在毕竟年纪还小,心性稍稍顽劣一些,有时候会捉弄我们,但却绝不像幽冥虎那样,把我们当做奴仆使唤,肆意欺压。”
蚕让和蚕娇也先后出声,看神情,竟是与凤九霄处出了感情,生怕学宫将它带走。
萧北梦这才放下心来,稍作犹豫后,说道:“蚕余,我过几天准备去一趟太安城,我怀疑你的哥哥蚕留还活着。”
三只玄蚕闻言,眼睛齐齐一亮。
“萧特席,你说的是真的么?”蚕余面带喜色地问道。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
萧北梦抬眼看向了蚕余,道:“蚕余,当年的事情,你们都清楚,蚕留使得我母亲中毒,它若是还活着,我找它,是要找它报仇。”
蚕余脸上的喜色迅速敛去,蚕让和蚕娇更是低下了头。
半晌之后,蚕余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萧北梦,道:“萧特席,你要找我哥哥报仇,我不会阻挠和插手。我只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若是它还活着,您在报仇之前,能不能让我再见见它。我哥哥是为了救我们才去毒害楚剑仙,我已经有近三十年没见过它了,不知道这些年它是怎么过来,……。”
说到最后,蚕余的声音哽咽起来,双眼之中闪烁着泪花。
萧北梦稍作思索后,低声道:“若是条件允许,我会让你们兄弟见面。”
蚕余连忙起身,而后朝着萧北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蚕余多谢萧特席大恩!”
蚕让和蚕娇也赶紧起身,向着萧北梦拱手感恩。
萧北梦让三只玄蚕重新坐定,问道:“我与你们靠近的时候,便能够与你们有血脉感应,但距离远的时候便感应不到。我去了太安城,若是蚕留还活着,你们可有法子让我远距离感应到它?”
“我可以跟萧特席去一趟太安城,只要我哥哥还活着,十里的距离,我都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蚕余沉声说道。
萧北梦摇了摇头,“太安城高手无数,天顺青雀又无孔不入,你去那里,太危险。而且,蚕留不一定还活着,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好不容易才从南蛮逃出来,我不能让你为了一个猜测而身陷险境。”
蚕余想了想,而后起身去到了屋内,取出了一小块打磨得很是光滑的半个手掌的圆形木块,而后咬破了中指,挤出一滴鲜血,滴落在了木块上。
鲜血滴落在木块上后,很快便被木块给吸收。
“萧特席,这是千年桑木,它吸收了我的精血后,方圆半里的范围内,若是有寒冰玄蚕存在,它便会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同时,越靠近玄蚕,它散发出的光芒便会越亮。”蚕余将圆形的木块递给了萧北梦。
萧北梦接过木块,看到木块的表面正散发着微微有些刺眼的黄色光芒。
“多谢了。”萧北梦将木块收好,朝着蚕余拱手道谢。
“萧特席帮我们玄蚕一族如此之多,些许小事,哪里值当萧特席一声谢。”
蚕余连忙摆手,不敢接受萧北梦的谢意,并说道:“萧特席,桑木的感应效果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需要我重新滴入精血。若是萧特席需要精血,可以随时来找我。”
萧北梦摇了摇头,“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