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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祠堂的门被打开,沈彦州笔直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再没有其他人。

“二爷,皇上宣你进宫。”福伯声音哽咽,上前一步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福伯,我自己可以。”刚才还弱不禁风的男人立刻恢复了清明,边说边推开他的手,慢慢地站起身,走出祠堂。

不远处正站着国公夫妇。

“回来之后继续给我跪在祠堂里,不跪满十二个时辰不许起来。”

国公夫人站在那里,摇摇欲坠,被丫环搀扶着,面色苍白,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恨意。

“母亲这是不让我上朝了?”沈彦州的声音清冷无波,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态度。

“行了,罚也罚了,赶紧去宫里吧,回来顺便请个太医好好治伤。”

国公爷有点不耐烦,老三一双腿毁了,再不可能继承国公之位,现在他能指望的,也就这唯一的二儿子了。

再说这老三的腿变成这样,本就是他自己不小心,因为迁怒自己已经惩罚了老二,现在没必要再与他闹僵。

说完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沈彦州从国公夫人身边走过,脚步不停,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回到房间,苏窈和沈砚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早就准备好了东西。

“不必了,我换件衣服就走。”沈彦州开始脱身上的衣服,只是干涸的血液将衣服和皮肤黏连在一起,想要脱下来,恐怕伤口又要撕裂开来。

沈砚站在旁边,眼圈早就红了。

“我很快的。”苏窈熟练地朝站在旁边的沈砚伸手,沈砚连忙从盆里拧了一个热毛巾递给她。

“再说,你现在这样,只有先用热毛巾敷一下,衣服才能脱下来。”

她一把将人拖过来,按坐在凳子上,将热毛巾轻轻的覆在伤口上。

动作轻柔但很迅速。

“你刚撒的药粉岂不是浪费了。”此时的沈彦州乖乖坐在凳子上,眼中含着温软的笑意,甚至话语里还带着点调侃之意。

“一瓶药而已,用完了再制便是。”苏窈不以为意,对她来说,最不值钱的大概就是这些药了吧。

一盆水很快就变成了红色,沈砚连忙又换了一盆干净的热水,连换了三盆热水,才将他那身破烂的衣服脱了下来,将伤口清理干净。

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这时候苏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的身材不是一般的好,肩宽腰窄,如羊脂白玉般的冷白皮因为失血过多,带了一丝透明的苍白之色。

即便这样,仍能看出那开阔的胸膛,腹部肌肉紧致,线条流畅,完美的腰腹线向下延伸,引人遐想。

苏窈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她连忙转开眼,轻咳一声。“好了。”

说完将衣服递给他:“自己穿。”

“胳膊疼。”沈彦州并没有接过衣服,只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说了声,像是在撒娇。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站在旁边的沈砚早看得目瞪口呆,刚升起的那点伤心一扫而空。

那个淡漠疏离,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去哪儿了。

苏窈根本没理睬男人的小心思,直接将里衣扔到他的头上,然后端着铜盆离开。

等她回来时沈彦州已经穿好了衣服。

一袭绯色官服,同色锦缎系于外袍之上,赤红的绶带缀着同色的玛瑙,衬的他贵气天成。

苏窈连忙垂首避开男人灼灼的视线,退开两米远的距离。

按了按胸口。

她感觉自己最近两天有点不太对劲,对沈彦州的关注过于频繁,这可不是好现象。

“走吧。”

此时的沈彦州,也恢复成以往清冷模样,没再看她,直接朝外走去。

苏窈一把拽过仍处于魂游天外的沈砚,抬脚跟了上去。

……

马车停在宫门口,沈彦州刚下马车,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几人抬眸看去,马匹已经来到几人跟前,马上之人一跃而下。

竟是秦衍。

看他那略显凌乱的头发,以及鬓角细密的汗珠,估计应该是刚从郊区别苑匆匆赶回来。

沈彦州浑身像是突然失了力气一般,大半个身躯靠在苏窈的身上,差点将毫无准备的她压趴下。

苏窈:“……”

这男人有时候真够幼稚的。

“好巧,秦大人也是被皇上急召进宫的?”沈彦州的头斜靠在苏窈的肩上,脸色苍白,说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是。”即使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秦衍面上仍是一片淡然之色。

他抬眸看向沈彦州,神色微怔。

此时的苏窈正伸出中指,顶着沈彦州的额头,一脸嫌弃地将他给推开。

少年眉眼生动,面上虽然明显地带着几分嫌弃之色,但那双明亮的眼眸中所流露出的关切之意,却怎么也藏掖不住。

哪怕他只是身着再普通不过的侍卫服饰,两人之间的每一个亲密互动,却都显得那般该死的和谐,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不知为何,当秦衍看到这一幕时,思绪翻滚。

在他曾经的记忆里,也有这么一个人,也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彰显着两人之间的亲密互动,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闺房之乐。

现在,他却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这种熟悉感。

秦衍别开眼,心中却是有些烦躁。

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着心境,看向沈彦州道:“我先去觐见陛下了。”

说完,便转身朝宫内走去。

看着秦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沈彦州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我也进去了,在外等我。”

他回头看向苏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苏窈才回到马车旁。

坐在驾驶位置的沈砚,上下打量着他,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给你一分钟时间,有什么就问,过时作废。”苏窈头都没抬,直接跳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你和二爷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沈砚掀开车帘,跟在她后面进了车厢。

“能有什么关系,主子和属下的关系。”苏窈坐在矮榻上,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可能,我看见了,主子看你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两人大庭广众之下那么亲密,根本不是一个主子和侍卫该有的距离。

沈砚再傻,现在也感觉到不对劲。

他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的位置,死死地盯着她看。

“你老实告诉我,主子是不是……你。”沈砚脸色通红,那两个字没好意思说出来,直接在喉咙里囫囵过去。

“那你应该去问二爷,不应该问我。”苏窈面色不变,一派云淡风轻。

沈砚决定换个问题:“那你……你老实说,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苏窈放下手中的书,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喜欢男人。”

沈砚“嗷”的一声,一蹦三尺远,紧紧地抱紧自己,结结巴巴。

“我……喜欢的是女人,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