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水汽氤氲,白玖浸在温热的浴桶中,只露出削瘦的肩颈与精致的脸庞。
片响,门外响起侍女敲门的声音。
“进来。”
侍女推门直入,她添水之际,白玖偏头看她,面露惑色。她问:“你是谁,落音呢?”
侍女颔首:“回四公主,奴是三公主院子里的侍女,落音姐姐身体不舒服,三公主叫奴替她来服侍您。”
“是三姐让你来的?”
“是。”
说罢,侍女移至她后方,一双纤细玉手搭上她肩膀两侧,轻轻按了按。
她捏肩的力度极好,白玖舒服得眯起眸子,放松身体任由她服侍。
水温刚好,身边又有侍女捏肩,白玖沉侵在水汽弥漫中,已经有些许困意。
侍女拿木瓢舀起桶中温水,瓢中水珠轻轻摇晃,映出她眸底一闪而逝的异样。就在那瓢水即将倾泻而下的一瞬,一只手猝然抽出来,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指尖如钳,力度大得让她脸色骤变。
水珠四溅,木瓢也脱离她手掉落地面,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将爆发的危险气息。
白玖低声质问,声音里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作甚?”
流月弯唇笑道:“奴在服侍您啊,四公主这是做什么?”
“不对吧,我猜你是想用水浇我头上,看看我眉心是不是真的有印记,是不是?”
白玖眼神冷冽,仿佛能洞察人心。
流月勾唇扯出一抹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冷嗤道:“被你发现了,你果然有问题!”
下一息,她另一手上徒然亮出匕首,哪料还未待她动手,白玖手上猛然用力,她身形不稳,整个身子被狠狠拽下浴桶。
“噗通!”
刚钻出水面,流月只觉眼前一花,旋即,脖颈上传来一阵刺痛,伴随少女冰冷如窖的声音传进耳畔。
“算盘打的不错,只可惜,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四公主那日回来后,她就怪怪的?”
“怎么个怪法?”
“我昨日听到别院子里的下人议论,亲眼看见她时常走在路上自言自语,起初我还不信,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早上在后花园看见她,竟也真的发现她在自言自语,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也许,是公主太孤单了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呢。”
“还有一点,你没发现吗,她近日胃口都变好了呀,饭都比平时多了不少。”
“你懂什么,公主出去的那两天肯定在外面受了苦,多吃点怎么了!”
“有道理。”
院里,言周和落音的谈话一字不漏传入屋内正在用膳的白玖和沧墨耳中。
“你那丫头可以啊,借口都帮你想好了,都不用你亲自瞎编。”沧墨夹了块鸡肉,闻及外面的对话,不由嗤笑出声。
听出他话里调侃,白玖夹菜的动作顿住。她斜睨他一眼,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害得别人觉得这几天我有病就算了,还认为我胃口大开了!”
“那我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沧墨嘿嘿一笑,夹肉塞嘴里含糊道,“而且能吃是福,这是好事。”
“闭嘴。”白玖白他一眼,“好好吃你的饭。”
太阳肆意地散发着光和热,好在有微风吹过,倒也显得很热。
“你们都要出远门啊?”白玖望着面前三位姐姐的打扮,有些恍然。
怎么又要出去,而且一出去就是三个人。
“上次跟你说过的,我们要采一株仙草,之前因为那个老道士妨碍所以没找到,这次我们打算再去一趟。”蓝珊解释。
“那株仙草,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白玖怔怔地望着她的侧脸,眼神里闪过一丝让人难猜的意味。
“很重要。”花银伸手,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你在谷中好好待着,等姐姐们回来好吗?”
知道她们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白玖怔住片刻,缓缓点头。
“若是实在无聊想出去也行,但一定要带上言周,他还是有些修为在身上的。”花银想了想,最终说道。毕竟她是知道的,就算她们不让她出谷,她也会想办法天天溜出去。
白玖重重点头。
待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沧墨立马现出身形,他伸了个懒腰,问她:“你确定要带上那个傻大个儿?”
白玖不语,沧墨倏然大惊:“你真带啊?!”
“废话。”白玖有些无语地瞥他一眼,转身回屋,“带上他还得了。”
闻言,沧墨松了口气,边追上她边埋怨道:“那你刚刚不说话,我还以为你真要听你三姐的话要带他呢。”
白玖拉开抽屉,将这些日子偷偷溜出去到万妖城买的东西均收拾出来:毒药,解毒丹,匕首,抵抗雷电的遁甲……这一趟估计要许多天,除了食物和水,白玖把能用上的生活用品都带上。
看着地上被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沧墨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惊呼道:“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搬家呢。”
“你有储物戒吗?”白玖问他。
他道:“有。”
“过来帮忙。”
“好。”
白玖收拾至一半貌似想到什么,忽而停下手里动作。她喃喃道:“我觉得她们三不太对劲。”
“怎么说?”沧墨手上动作没停
“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昨夜去万妖城买这些装备的时候,那个老板好像同我说了句话,我听着,好像是前不久,也有三名女子去他那里买跟我一样的东西。”
“你怀疑,她们三个跟你说了谎?”
“采株仙草哪里需要那些东西,除非,她们去的也是神异山。”白玖沉思,“她们也想要摘仙果。”
“她们明明去的是神异山,为何却不愿告诉我,还扯了个谎骗我?”
白玖垂了垂纤长羽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念及每晚首饰盒里时多时少的珍珠簪子,她闭眼,手指不经意间收拢,近乎钳进肉里。忽然地,自己的手好像被另一个人的手拉住,她低头一看,是沧墨。
他轻手掰开她一根根手指,无声安抚她。她目光一凝,染上寒霜的瞳色略有些许缓和。
或许,她恢复记忆就明白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