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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坏了……”曹平低声道。

常小余唯恐天下不乱,趁机公报私仇:“谁有尿,把她呲醒。”

歪丫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水囊,睁着一只眼睛往里望,把它倒过来,好半天才流下一滴水,她没忍住,一伸舌头,自己舔了。

歪丫:……

“去你吧!”她举起水囊砸到常小余的脸上。

胡扇娘:“好了!别闹了。”

她瞪了歪丫一眼,又瞪向躲过水囊躺到在地的常小余,“你有讨打的力气,不如上去看看,前面有没有人烟。”

常小余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看了八百遍了,不还是那样,我早就说往回走,都不听。”

他飞到天上,没过多一会儿就落了下来。

“怎么样?”坠儿追问道。

瘫坐在地的常小余,掀了掀眼皮儿:“能怎样,不还是那样嘛。”

没人没水没活路。

他把水囊划拉过来枕在头下。

人安详的躺好两只手交叠放在肚子上。

被困难打倒了也不要紧,躺一会儿吧,躺着躺着就没气了。

“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开始挖坑,死之前怎么也能弄好了。”

李老头第一个拒绝:“我干了一辈子活,刨了一辈子土,都要死了还干什么,你先别死,起来把我挂到那树上去。”

常小余看看那老枯树:“你上去干嘛?”

李老头:“我想飞。”

灵气都有,但常小余翅膀不是有灵气就能变出来的,那是种天赋,正常人的灵气不会随随便便的从背上往外冒,也不会变成肉眼可见的翅膀。

李老头上去那不纯纯找死嘛。

他到底在想什么?

常小余嘎巴嘎巴嘴,才找回声音:“你要上哪儿去?”

“我飞出这里,回家去。”

浑浊的眼看着远方的天。

原来是疯了。

提着心好像被扔了一样,空落落的,她们可能有点要死了。

坠儿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扯了扯姐姐的裤腿,把她拽下来,趁着没人注意,把罐水塞到了她手里。

很小一个罐子,最多能装两三口水,串着绳子,能挂在腰上,还有木塞子。

巴掌长,上细下阔,阿圆阿福玩闹时会假装这个瓶子里装着无相神赐的仙丹。

坠儿在里面装满了水,本来是装着玩的,不过现在或许可以拿来救命了。

至于救水的命,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坠儿想的是姐姐。

胡扇娘也很清楚,这瓶水,绝不够七个人分。

但或许可以支撑她和妹妹找到水源。

最好是什么都不说,可是有很多理由在催促她把水拿出来。

虽然一起死很痛苦,可这又不是真的死。

她攥紧了瓶子:“我……”

噗呲!

曹平一刀捅进牛脖子里,鲜红的血顷刻间呲了出来。

他俯下身自己喝了好几口,然后就拿着水囊堵在上头接,很快就接满了半个水囊。

然后他把从无相神村带出来的香灰和草木灰糊在上头,血是止住了,牛看起来……离咽气也不远了。

“干脆杀了吧,喝个痛快。”支着身子,还躺在地上的常小余最先回过神。

他们连人都杀了,也不差这个了。

再说天谴也不管这个。

“再等等,还得让它驮东西,天黑前找不到水源就杀。”

曹平隔着牛把水囊递给歪丫。

这回她控制住了自己,先给小孩灌了一些,然后自己喝了一大口,还想再喝一大口。

“你敢!”

几双眼睛就那么盯着她。

歪丫:……

全部干掉不太可能。

她瘪瘪嘴,伤心的别过眼,胳膊伸的老长,“拿走,快拿走。”

温热的牛血滚入喉咙,那感觉很奇怪,尤其是那牛还在叫唤瞪眼。

她们不约而同的选择背对着它。

却不得不承认,那血叫她们活了过来。

“走吧,四散开找,天黑前回这儿来。”曹平站起身,提起两个水囊晃晃悠悠的走了。

其他六个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小孩怎么办?”

“扔这儿吧,丢不了。”

“万一有野兽呢?”

“放着牛不吃,吃她?”

“……”

“你不放心你背着她。”

常小余说话总是不中听的,但是这次歪丫听他的了。

她实在是没力气带她一起了。

找不到水也就是早走晚走的事。

“你等我回来!”最后才走的歪丫趴在小孩耳边喊了一声,怕她醒了乱跑,歪丫还弄了个树杈子写了几个字给她,把孟云河放到了字旁边。

……

太阳要西垂了。

她们还没有回来。

食腐的乌鸦叫的粗噶,它们有的落在枯树上,有的落在牛和小孩身上。

它们把牛背上的包袱扯开,吃起了里头的粮食。

垫垫肚子吧,等小孩和牛死了,变成一堆腐肉,它们就可以开荤了。

“……去去去。”小孩挥挥手臂,驱赶它们离开。

乌鸦叫的粗噶而难听,盘旋在她们头顶上迟迟不肯离去。

小孩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迟疑的冲着那几只乌鸦喊道:“歪丫、扇娘、常小余、坠儿、李老头、曹平……是你们嘛?”

好像多了……

“你们交到新朋友了嘛?”

嘎——嘎——

这人活了。

乌鸦们歪歪头,扑腾着飞走了。

一会儿再来看看。

小孩趴到牛身上,喃喃道:“看来不是……”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孟云河,离她那么远,爬过去捡他时看到了歪丫留的字,压在一个装豆子的小口袋下头,看起来是——

我门……水……了……你…刂…0……再见

格外清晰的再见,后头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孩:?

“我们去找水了,你别乱跑,一会儿再见,嘻嘻。”

“干嘛不带我一起去。”

“她居然跑都不会写,白跑那么多圈了。”

小孩撇撇嘴,把孟云河放到一边,捡起了豆子。

过了一会儿,忽然不满道:“为什么她写字比我好看啊,她们的字都比我好看,明明我认识的比较多吧。”

小孩的声音在空旷荒凉的土地上格外的清晰。

孟云河静悄悄的。

小孩也不希望他真的回答。

牛沉闷的哼唧,小孩:“你还活着啊。”

她惊喜的回过头:“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你怎么啦?”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牛脖子上的伤口,不过她没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她热的流汗抹了抹脸,脸上沾的血被汗水化开了。

红红的,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你会好起来的,”小孩摸了摸它的脑袋,“要坚强,你可以的,不然你就得死了。”

她安慰好了牛,自顾自的捡起了散落的米。

她就说嘛,为什么嘴里的味道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