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绥阳,寒意未散。
沈清韫走至庭院,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移至檐角垂下的冰凌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沈娘子怎么不继续走了?”见她停留在原地,巴奇胜疑惑了一下,询问道。
沈清韫不理会,只是看着那闪着光的冰凌。
“念念?”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沈清韫听见他在唤她的名字。
她回过身,看着他从回廊尽头走来。
他披着墨色大氅,领口镶着银狐毛,衬得他愈发英朗。
“怎么站在这里吹风?”濮则快步走来,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会着凉的。”
听着他关切之语,眉眼低垂的沈清韫手指猛地掐进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肉里。
只见她默默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浅浅笑了:“濮则,你心悦我吗?”
他的手顿了顿,似乎对她的疑问感到不解,“那是自然。”
她盯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心悦我吗?”
“我的傻丫头,怎好端端的掉金豆豆……”濮则伸手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叹了口气,哄道:“何止是心悦,我的宝贝心肝念念,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沈清韫笑了,摇摇欲坠的泪珠自眼角滚落下来。
是啊,前太子遗孤,当然重要。没有她,他的大业如何名正言顺?
“我累了。”她突然胆怯了,不敢再追问下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濮则一把拉住。
濮则莫名觉得心慌,故作镇定地轻唤着她,“念念......”
沈清韫猛地甩开他的手,泪水终于决堤,寒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丝。
沈清韫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
濮则的声音沙哑,“念念,你听我说......”
“濮将军,你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份,如今得到了,替身也找好了。至于我这个人......”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微颤,“还请濮将军高抬贵手,放我家去。”
濮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紧抓住沈清韫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念念,你在说什么?什么替身?什么身份?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
沈清韫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然能看清他眼中的慌乱。
她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那林穗,与我长得五六分相似,你打算让她代替我,成为前太子的遗孤,好让你的大业名正言顺,是也不是?”
濮则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的确找了一个替身,但那只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远离这场权力的纷争。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更从未想过要利用她。
“念念,你既知道,便能猜到我的用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沈清韫却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濮则,我累了。”
她转身离去,脚步踉跄却坚定。寒风呼啸,卷起她的衣袂,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濮则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念念……”他低声呢喃,声音被风吹散在空气中,无人听见。
沈清韫走出庭院,抬头望向天空,冬日的阳光依旧冰冷刺眼。
“濮则,愿你……得偿所愿。”她轻声说道,随后迈步离去,背影消失在冬日的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