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喊我“小赵娘子”时格外暧昧。
一年前他说不认识我,今日为何一开口就喊出我的闺名?
难道,在大同县拿着画像调查我的人是他派去的?
我心乱如麻,正欲开口:
“民妇……”
慕容昊一手托着我的胳膊将我扶起来,他丢出一句让我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或许,我该叫你,宋三姑娘?”
我木头一般僵在原地,一阵寒意从头顶贯穿全身。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他知道多少事了?
我几乎站不稳,若不是慕容昊扶着,我下一刻就会腿软摔倒。
我娘到底还是按耐不住了,急忙跑过来。
“王爷,恳请王爷放过小女……”
慕容昊失笑。
“赵娘子何出此言?本王可没加害小赵娘子的意思。”
他眼下又叫我小赵娘子了,恢复记忆后的慕容昊高深莫测,笑容背后藏着锋芒,我再也看不透他。
慕容昊不由分说地拽着我的袖子将我拉走,我不安地回头朝母亲求救。
“娘……”
慕容昊道:
“本王备了马车,你们若不想露宿荒野就随我来。”
母亲只好带着孩子快步跟上。
我抗拒与慕容昊有瓜葛,可我不忍心看着家人陪我吃苦,只能乖乖坐上他的马车。
车内十分宽敞,铺着地毯和软垫,另有隐囊靠背。
马车摇摇晃晃地,似乎有催眠之效,母亲和孩子都睡沉了,我也昏昏欲睡。
这几日我心里绷着一根弦,夜里总睡不踏实,而今身处慕容昊的马车,竟叫我卸下防备安心入睡。
我做了一堆如碎片般凌乱的梦。
一时梦见自己被追杀,一时梦到慕容昊笑眯眯地把穆桂英面人儿送我。
最后,我看到了母亲和孩子们被宋芸珂拿匕首割破喉咙。
他们倒在血泊里,宋芸珂和她母亲叶氏放声狞笑,我父亲和慕容昊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我大哭不止,膝行着爬过去。
我霍然睁开眼,胸口狂跳不止。
我正躺于芙蓉轻纱幔帐内,身着一袭月白色里衣。
谁把我送进来的?谁给我换的衣服?
其他人呢?
我悚然一惊,掀开被褥跳下床。
我刚走几步,房门被咿呀一声推开,一名端着脸盆的小侍女走进来。
“娘子,您起来啦……”
她正朝我行李,我飞快问道:
“我的家人呢?”
侍女毕恭毕敬道:
“赵娘子与小佩小姐在用早膳,小佑公子与王爷在院子里玩耍。”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不远处传来小佑和慕容昊的谈话声,我冲出门外,发现自己未穿外衣,又窘迫地缩回去。
我只得像做贼似的躲在门边窥视。
前方院子的石榴树下,小佑拿着一根白蜡木长棍,耍了一套盘龙棍法。
慕容昊不时指点他几句。
这情景,仿佛回到了他还是“阿东”的时候。
侍女在我身后问:
“娘子,要伺候您梳洗吗?”
我不好耽误她,便回到房间内。
擦拭过后,侍女又给我找来替换的衣物。
我问她:“这里是什么地方?”
“娘子,这儿是王爷的别馆。”
“在平溪镇吗?”
“不是,这里是鹤洲。”
鹤洲,在平溪镇八十里外。
按照这个方向走,是要回京师去的。
我心绪不宁,侍女伺候我换好衣裳,还要来帮我梳头,被我婉拒了。
我坐在妆台前,对着铜镜心不在焉地梳理着头发。
慕容昊与小佑的对话从窗户外飘入。
慕容昊:“小佑,你这棍法在哪里学的?”
小佑:“我跟东叔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