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若时尴尬的脸都绿了。
尴尬之余,他低头看去。
温知夏却听的一直在笑。
她的眼睛弯成小月牙,亮晶晶的。
她是一个特别活在当下的人,不为过去拖累,也不对未来焦虑。
所以和她在一起,才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才会觉得,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傅若时怜惜地看着她,思考着,要竭尽所能,做她坚实的后盾。
让她像现在一样,始终能都开心地笑......
“对了,”温知夏忽然对傅若时道,“那个,汪爱珉死了。”
傅若时愣了一下。
“对,”他从对未来的幻想中醒来,随即点头,“早上才发现的,不知道谁干的。”
温知夏想了想,往前面的警车方向指了指,“我在跟踪邝阿四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血腥气,既然他是赵峥嵘的人,你说会不会是赵峥嵘为了灭口,或者推人出去顶罪,故意派他去杀汪爱珉?”
傅若时也是半个小时前刚收到消息的。
那会儿他刚接到温知夏的录音,满脑子都是她的安危,压根没想汪爱珉死不死。
“有道理!”傅若时恍然大悟,又趁机在温知夏脸上亲了一下,接着给刑警队长打去电话,“你们问一下,汪爱珉是不是邝阿四杀的?”
这下,全警队的二等功三等功都稳了。
“他们都该叫你一声姑奶奶,”傅若时抱过温知夏,不顾她挣扎,一个劲的夸她,“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温知夏被他肉麻的都起鸡皮疙瘩了。
“你别蹭了!你再这样我跳车了!”
“你跳我也跳。”
两人打闹了片刻。
傅若时的微信震动了一下。
他拿过来打开,忽然浑身一僵。
手机掉在地上。
温知夏急忙捡起来:
是宋爱玲的微信:
【你爸走了】
.........
一个小时后。
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滨医附院主楼的楼顶。
傅若时和温知夏从机舱下来,直奔傅克明的病房。
此时,医院里里外外都聚满了傅氏的人。
傅克明的病房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宋爱玲和白澜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咏霖,月寒,还有一众长辈小辈全都到了。
大家的眼睛都红红的。
压抑的啜泣声在走廊里回荡,谨慎的“节哀”声也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却都在傅若时快步而来的瞬间,彻底鸦雀无声,并自觉让开一条道。
看见傅若时苍白如纸的脸色,宋爱玲什么也没说。
她站起来,领着他进了病房。
“过来看你爸一眼。”
宋爱玲走到病床前,叹了口气,揭开白布。
看见傅克明坚冷的遗容的刹那,傅若时瞳仁震颤,浑身发冷。
他直勾勾地看着傅克明,深呼吸无数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段时间的事情,我都跟你爸说了,”宋爱玲的声音很沙哑,“你爸说他不担心你处理不好这些事情,但他担心你分身乏术,所以一直不让我联系你过来,他说他见不见你最后一面无所谓,反正你肯定能见他最后一面。”
傅若时垂眸苦笑,“他到最后还不忘算计我?”
“对,他说他一定会赢,因为他知道你一定会顾全大局,你一定去救王冲,你一定见不到他还剩一口气的样子,所以你会愧疚,你会永远记着他。”宋爱玲也笑的苦涩,“什么爷俩能斗一辈子,我真服了。”
傅若时沉默地看着傅克明。
这个跟自己争了几十年的死老头,终于争不动了。
“不过你爸还跟我说,他说以你的能力,这些对你都不叫事儿。”宋爱玲又道。
傅若时惊讶的看了宋爱玲一眼。
宋爱玲点头,“这是他的原话,其余的,都写在他的遗嘱里,你回头看了就知道了。”
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傅若时听着宋爱玲这些话,心脏像在反反复复被人捶打。
从小到大,外界的阿谀奉承他听遍,却从来没听见过父母的半句肯定。
此时听见,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良久,他终于终于平复心情。
他开口:
“老头,赵峥嵘和徐广才都抓了,温知夏的杀父仇人也抓到了,后面的事情我解决。”
“傅氏我接。”
“你安心走吧。”
说完,他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好像傅克明常年紧锁的眉头,好像彻底松开了。
......
按照家族的规矩,傅若时要在这里守夜。
下午的时候,宋爱玲就清走了这里的大部分人,只留下几个重要的秘书和管家。
傅若时坐在长椅上,一会看着傅克明的遗体,一会看看窗外的天空,然后一个劲的发呆。
......
一直到深夜......
喧嚣渐息。
走廊安静的只能听见外面的风声。
温知夏回来的时候,看见傅若时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前抽烟。
听见她的脚步,傅若时掐了烟。
他回过头看向温知夏,苦涩一笑,对她摇了摇头。
虽然是苦笑,但温知夏看得出,他已经恢复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她是故意离开的。
傅若时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不希望别人看见他失落的一面,自己在旁边,他还要花时间照顾自己的感受。
不如给他时间消化情绪。
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他一般处理情绪只要几秒。
但傅克明去世不是一般的事,温知夏猜他需要更多时间。
好在不是骤然离世,傅若时有心理准备。
“我猜你不想吃酒店里的菜,”两人排排坐,温知夏拿出饭盒依次打开,“我给你做了点,有小炒鸡丁,肉夹馍,酸辣土豆丝,还有瘦肉粥。”
傅若时震惊地看着她一个个打开饭盒的盖子,又感动又心疼。
她明明也很累,应该回去好好睡一觉,却还在为自己忙碌到现在。
想哭。
但是自己一个老爷们,不好意思在老婆面前掉眼泪。
“怎么了?”温知夏看着他呆呆的表情,“我猜错了?你不想吃家常菜?想吃垃圾食品?”
说完,她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
傅若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老婆宠疯了。
他一把夺过温知夏的手机,“吃什么外卖,什么外卖能有温老师亲自送的外卖好吃?”
说完他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粥,结果粥太烫,把他烫的翻白眼。
“你干什么?”温知夏赶紧拍着他的后背,“这是我刚煮好的,你这么急干什么,我又不跟你抢。”
傅若时咳了一阵缓过劲来,又欠兮兮地把头靠在温知夏的肩膀上,“老婆你真好,但是下次别这么忙了,下厨这种事应该是男人做。”
“谁是你老婆。”温知夏打了他一下,“偶尔做做,你想天天吃啊?想的美~”
“谢谢老婆。”傅若时没脸没皮。
温知夏瞪他,“别喊了。当心让人听见。”
“让谁听见?”傅若时吃着肉夹馍,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让我爸听见?”
温知夏有生之年终于听见傅若时私底下喊傅克明爸了。
有点感慨,但她怕说多了让他伤心,就假装不在意地点点头。
“他听见更好,”傅若时垂下眼,“他现在知道,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能拿捏我的人了,他很爽的,他在遗书里写了,当初我和你结婚,他和我奶是家族里唯二不反对的,但他不能明说。”
“后来我们离婚我追你,他也没反对,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必须要有你这样一个的人来挫我的锐气,否则我这无法无天的性格,迟早把自己玩进牢里。”
说完他从档案袋拿出遗书,给温知夏看。
“我哪有这个本领。”温知夏接过,“你要是进牢里了,我会定期去给你送饭的。”
“我不想进去,进去就不能天天看见你了,”傅若时一本正经,“求求你拿捏我,我渴望被你拿捏。”
温知夏不能在这里笑。
她换了个话题,“你爸其他的文件你看了吗?有没有关于赵氏违法犯罪的关键信息?”
“有,包括新煤矿难和其中的受害者,”傅若时点点头,“后面的事我解决,我会让媒体公布出去,到时候,全国的人都会知道咱爸咱妈的。”
我解决。
这三个字,沉甸甸的。
从追着自己去静海,再到卓锐被控告间谍罪,再到傅克明病危,这段期间,温知夏不知听傅若时说了多少次“我解决”。
他真的说到做到,无论是对自己,对傅氏还是对卓锐,他都做到了他承诺的一切。
好像渐渐从那个飞扬跋扈,目空一切的公子哥儿,变成一个有责任心担当的男人了。
温知夏都感觉像是在做梦,但又真切地知道不是。
“其实,你不用给自己揽这么多担子,”想到这,温知夏劝他,“事情也有轻重缓急,你先把董事长和傅氏的交接处理好,还有卓锐,你受伤这段时间估计也压了不少事,我这个不是当务之急。”
“你才是我的当务之急。”傅若时正色,“公司没了可以再开,钱没了可以再挣,我不害怕重头再来。”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温知夏,“我唯一怕的就是,你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