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堂里,宜修沉着脸坐在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桌面刚书写完毕的字,
静!
这次是她自己鲁莽,想着对李静言赶尽杀绝,殊不知这一次次打草惊蛇,
或许会惊动爷!
虽然一直都安排替死鬼顶包,可是很多事情本身就不能仔细推敲,
比如那两个格格、侍妾与李静言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非要害李静言,
比如齐氏为何非要策划歹徒劫杀李静言,明明也没有到恨之入骨的地步。
想到这儿,她冷汗直冒,在这后宅之中,唯二与李静言真正有利害关系的就只有她,
以及年世兰!
远远不到齐氏绝杀的程度。可是,如今她骑虎难下,思来想去,还是得把这祸扣到齐氏头上。
她不再胡思乱想吓唬自己,为今之计还是要把有可能的对自己不利的证据毁灭。
“剪秋啊,咱们的钉子都撤回来了吗?”
“回福晋,都撤回来了,撤不回来的,都已经销毁或者指向别处。”
宜修这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那就好!”
若是李静言死了,或许她就不会这么被动,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即便爷再生气,也不可能真地废了她这个福晋。
待李静言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间,她看到坐在不远处看书的男人,此时的他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
没有松口气就往下掉的肚子,腰是劲瘦的腰肢,逆光中看着他的侧脸,让李静言不由自主地脸红,
这个清贵俊逸的男人是她的,
想到这儿,李静言不由得呼吸急促,心底暗暗怒骂自己不争气,明明她现在也是个美貌动人的女子,
是容貌上比得过他的。
“啊…好疼啊!”
呼吸间仿佛牵扯到受伤地方,她猛地咳嗽了几声,这下就更疼了,瞬间她脸色变白,
疼得小脸都扭曲起来。
“言儿,你醒啦?你现在肋骨断了,快躺着,伤筋动骨地可不能乱动!”
胤禛听到声响,连忙放下书,起身来到床沿,看着小脸疼得扭曲的女人,
他在看到她醒来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头升起一抹恶趣味,他上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疼吗?”
“可疼了!”李静言生气地刮了胤禛一眼,委屈巴巴道,“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心里心心念念牵挂着爷,爷竟然捉弄妾!”
她别开脸,默默流泪。
胤禛见此,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些,他握住李静言冰凉的小手,道:
“是爷不好,见你醒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觉得言儿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这般可爱,这才玩心大起!”
李静言听后,这才把脸转过来道:“当时妾生日一笑的时候,巴巴地想着爷,想着咱们的孩子,妾竟不知这甘露寺一行,竟招惹这般的无妄之灾!爷,妾……”
欲语泪先流,李静言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成功激起胤禛的怒火,先前让粘杆处去查的时候,一切线索如同从前出事那次一般断掉,
最后只查到齐氏背后的齐将军府,背后之人一如既往地奸诈、滑不溜秋!
“你放心,这些人,爷一个都不会放过!”
胤禛握住李静言的手贴到脸颊,柔和地看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女人,心里却想着这两次灾难的相似之处。
看似两个独立的巧合事件,实际上背地里都是对言儿的赶尽杀绝,
只是言儿到底是运气好,两次都死里逃生了。
所以,让言儿去亖究竟有什么作用呢?言儿只是一个侧福晋,若是老八如此费尽心思杀他的侧福晋,
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而齐氏,即便言儿死了,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向来不得宠,总不能异想天开,言儿去了以后,她能获得他的宠爱吧?
若是年世兰…
年世兰怎么可能指挥得了齐家的势力,这就很扯了。
就在这时候,弘时带着弘晏、弘历与怀恪走了进来:“给阿玛、额娘请安!”
“你们几个来得巧,你们额娘她刚醒了!”
“真的?”弘晏不等胤禛叫起,便蹦起身跑到李静言身边,挤开胤禛做到床边道,“额娘,儿子好想您呀!您想不想我?”
“⊙﹏⊙这臭小子!”
弘晏丝毫没有接受到胤禛看他时的恼怒,他撒娇道:“阿玛,儿子要读书写字,只有这一会有空,您就迁就迁就儿子吧?”
“好吧!”
胤禛点点头,把空间让给这几个小的,他到门口吩咐苏培盛去找太医来诊治。
“额娘,怀恪盼着您醒来盼了好多天了,怀恪也想您!”
“弘历也很想念李额娘!”
三小只一边说,一边到李静言床边撒娇,表达自己的担忧,听着弟弟妹妹喋喋不休的童言童语,
弘时眼眸中也流露出一种依恋,他也很担心,很想念额娘,额娘昏迷了多久,他就惴惴不安多久,
每每睡觉,都能被噩梦吓醒,便跑来宁心院,静静地陪着昏睡着的额娘。
“额娘,弘时也想你了!”
李静言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个半大不小,已经比她高的孩子,弘时低下头,给自家额娘摸摸头。
“好孩子,额娘很想你们!”李静言挨个轻抚他们靠在床边的小脸蛋,道,“生死一线的时候,额娘浑身都疼得厉害,想着一口气上不来,我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会不会吃不好,睡不香?以后你们阿玛有了新的孩子,你们会不会变成爹不疼,又没娘的野孩子了?额娘怎么舍得!只能一点点,再一点点地撑着,只盼着能撑到你们阿玛来拯救额娘。”
“额娘…”
“额娘,你别死!”
“李额娘,您别离开弘历!”
李静言浅浅握了握弘历的手,看他似放松下来,又看向弘时道:“额娘心里牵挂着你们呢,弘时是哥哥,要帮着额娘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
“儿子知道!儿子一定发奋读书,再不让额娘担心了!”
“好孩子。”
不怪宜修想要抢走她的孩子,这样乖的好孩子,谁不想要呢?
只是无凭无据,
宜修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也不会留下把柄,
她贸贸然告诉爷,恐怕是适得其反,到时候讨不得公道不说,没准还丢了爷对她的信任,如此得不偿失可不行,
唉…
对付宜修,还得要专门的人。
胤禛在门外吩咐仆人拿着暖胃的稀粥来,听到李静言这一番拳拳爱子之心,心中酸楚,深呼吸口气,
心道,他的孩子们比他有福气多了。
不过,这几个孩子的到来,也给了他新的思路,
孩子!
或许,这几次针对静言的杀局,并非是冲他来的,换句话说,从一开始,这个局并不是老八干的,
只是有人借老八的手来对付静言,
为的就是杀母夺子,
换了个思路,胤禛心里便有数了。只是,从前他为了柔则忤逆皇阿玛,非要扶正宜修,
这件事在皇阿玛心里已经是挂了名,若当真是宜修,他又没能找到铁证,真要大张旗鼓怀疑宜修,恐怕不仅皇阿玛那里,连额娘那里也说不过去。
只能加派人手,保护言儿!
至于证据,眼下是不能再打草惊蛇,只能等,等宜修再次出手。
在日复一日的养伤中,李静言很快便能坐起身到院子里透透气,就在这时候,
年世兰有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后院。
“侧福晋,您怎么还有心情吃点心呢?”
“不就是年氏有孕嘛,我都生了两胎了,怀孕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翠果见李静言不紧不慢,她着急道:“后院里的人都传遍了,说年福晋生下孩子,就会取代咱们阿哥爷的地位呢,到时候,她爬到您头上作威作福,那可怎么办?”
“可我总不能冲到年世兰面前,让她别生了吧?”
“⊙﹏⊙”
“*^_^*”
“*^_^*”
“ -_-# ”
在场伺候李静言的秋实嬷嬷听后抿嘴偷笑,连带剩下三个果,也笑得肩膀不断抽动,翠果叹了一口气道:“怎么奴婢比您还要操心呢?明明您才是侧福晋啊!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奴婢白操心了!”
“她要生就生呗,也好给弘时添个弟弟妹妹,我呀,是巴不得府里有更多孩子,这样,这王府就热闹啦!”
李静言可巴不得到处都是孩子,每个女人都有孩子,孩子多了就不稀罕,就没有人要抢她的了。
秋实接过橘果亲手熬制的汤药递给李静言道:“侧福晋好气度,常言说福大量大,侧福晋有胸襟,定是个后福无穷的!”
“唉,嬷嬷,我哪里是什么大度之人,只不过想着爷膝下寥寥,就只有这几个孩子,瞧着就不够喜庆,
弘晏跟怀恪去找堂兄弟姐妹玩的时候,要是吵架了,加上弘历帮嘴,也吵不过人多势众,一点也不好玩!
这几日,弘晏还时时提起要是能多几个弟弟妹妹就好了,这样出门去人多势众,就是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叫,也能吵得别人脑瓜子疼。”
李静言说着,心想孩子越多,她的孩子就不打眼,她巴不得这后宅人一人多生几个呢。
她抿了一口药,便不由自主地皱起脸来,太苦了!
“嬷嬷,这药为什么这么苦啊?”
“太医说,您恢复情况不错,就是昨日吃了些烧鸡太油腻,便给您加了一点点黄连!”
“啊?!”
李静言眼巴巴地看向秋实嬷嬷道:“嬷嬷,那我能吃点蜜饯吗?”
“不行哦,太医说了,苦口良药,蜜饯会冲淡药性的。”
“⊙﹏⊙”
无奈,李静言只好闭着眼,像小孩子似的捏着鼻子一口闷了下去。
这日子真的太苦了。
栖兰院里,年世兰拉着齐月嫔巴巴地说着孩子,说着她对孩子的期待,齐月嫔很是高兴,亲手给孩子做了肚兜、虎头鞋,
姐妹俩越发亲密无间。
“看你这怀像,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那是,等以后这孩子生了,我让他认你做干娘。以后,咱们姐妹俩就这么在后院里照顾这孩子,陪着他长大成人,可好?”
“好!”
齐月嫔笑道,“以后你教他骑马,我呀,就把齐家的刀法教给他,让他成为一个英勇过人的少年将军!”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齐月嫔被年世兰明媚的笑容渲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前段时间对李静言出手一事,
王爷狠狠出手清理她齐家出手的势力,却又没有惩罚她,
如此作为,让她这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即便她把一切证据毁灭也难以掩盖这一股不安。
既然没有任何把柄被拿捏,她还得沉住气才行!
“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有吗?”
“你瞧,这帕子上的字绣歪了。”
“是啊,想着咱们的小阿哥过几个月就要出生,然后呀,过个几年就变成小糯米团,再过个几年,就要成亲生子,我一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高兴!”
“是啊,听我娘说,小孩子迎风长,一天一个样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之前看弘晏阿哥那样子,确实是这么个说法。”
二人坐在暖炕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说些女儿家的私密话,不时一阵娇笑,
听得外头洒扫的小宫女越发低下头来,想着待会该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给福晋,好领取传递消息的费用。
…
是夜,宜修得知年世兰与齐月嫔关系越来越好,她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笑容:“打听到了么,年羹尧是怎么个情况?”
“回福晋,自从十四爷回青海以后,年羹尧被当今委以重用,据说已经是川陕总督,是名震一方的封疆大吏。”
“四爷对他什么态度?”
剪秋不明所以:“能有什么态度?”
宜修站在书桌前沉思片刻,而后镇定自若地写字,这次她写的是一个“争”字。
她气定神闲道:“自从毙鹰事件以后,八爷受宠的程度已经大不如前,更被皇上亲口说出‘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
如今九龙夺嫡已经逐渐明朗,十四爷前段时间受了伤,据说手臂一直难以恢复如前,
前两日为了避嫌又请缨出征,瞧着未必有意与王爷相争,这未来…本福晋是大有可能。”
剪秋恭敬道:“是!”
“李静言这个蠢笨的,早晚死在本福晋手里,她生的几个孩子,落入本福晋手里是迟早的事,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对侧福晋压根就起不了什么威胁。但若是年世兰肚里这个,可就不同了。”
“您是说…”
“不错!”
“可是,年侧福晋不是李侧福晋那种呆呆笨笨的,若是被发现,年家与乌雅氏、乌拉那拉氏必然不死不休啊!”
“本福晋从不亲自下手,这些人怎配脏了本福晋的手呢?”
“您的意思是…齐格格?”
“当然!既然齐月嫔已经做过一次,再做一次不是更加顺手吗?本福晋给她机会历练,她该感恩的。”
剪秋越发恭敬道:“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