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康王府最近可有动静?”
随身太监小云子近身一步:“回陛下,康王还随长公主住在一起,每天就是到处游玩儿,没有其他异常。”
“好,继续盯紧。”
皇帝抿唇,神色微深继续说:“关于太后这些事,朝廷动静出奇一致,顺着朝臣这条线去查,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安排。”
皇帝重新坐回椅子上,塌着肩膀,抬手轻揉着眉心,神情很是疲惫。
想到背后这只手,轻易搅动朝廷风云,控制朝政,他就寝食难安。
他少年登基,直到冠礼过后一年,太后才将朝政大权还给他。
原以为是母后爱子心切,没想到一切都是谎言。
半天后,一个小太监跪在大殿,
小心翼翼开口询问:“陛下,午膳时间到了,是否安排?”
皇帝头也没抬,有气无力道:“让他们撤下去吧,朕没胃口。”
话音刚落,宫女太监呼啦啦跪倒一片。
太监声音焦灼:“陛下,您已经三天没用餐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住的,陛下,爱护龙体,保重龙体呀。”
皇帝目光一缩,怒拍桌子:“放肆,朕说没胃口你们是听不懂吗?”
“奴才该死,奴才就是怕陛下伤了身子这才劝慰,只要陛下能进食,就是杀了奴才,奴才也绝无二话。”
小太监跟随了皇帝多年,知他是明君,定不会滥杀无辜,所以才冒死请求。
皇帝听了小太监的话,果然面色稍缓,
他凝思片刻:“宫里的饭,我吃腻了,叫御膳房黄五来一趟。”
黄五正是当初跟着司沐学卤菜方子的公公。
要不是陛下点明自己没胃口才不想吃东西,他这颗脑袋都不知道搬家多少回了。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是提心吊胆,
刚才看到再次撤回来的膳食,血气上涌,差点儿站不稳。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做菜了,怎么陛下这么多天,一口都不碰。
听到太监说陛下宣他,更是吓得腿软,直到被人领到门口,双腿还在打摆子。
好在他碰上了当初一起买辣卤方子的小云子,也就是摔到云公公,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些。
“云公公,您可知陛下召我何事?”
小云子甩甩手臂上的浮尘,也是满脸愁云:“咱家也是被陛下宣来的,一切进去说吧。”
两人进去后,皇帝已经换下龙袍,
穿着一身暗纹云锦白袍,头发用一个玉冠高高束在脑后,
他负手而立,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
即使站在那儿不动,浑身散发出的威严和气度也令人望而生畏。
瞧见二人,皇帝陈恒神色一喜,
他指了指桌上的两件普通男子衣裳:“你们两人,赶紧换衣服,咱们今天出宫改善伙食。”
云公公一怔,忙问:“陛下,可是要去方楼,我派人先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
皇帝甩开手中折扇,微微一笑:“不用,黄公公拿手的那道辣卤是个女娘教的,听说她开的什么香辣酒楼很是有名,不如咱们今儿个就去瞧瞧!”
黄公公听到不是要治他罪,只是微服私访,身心大为轻松。
没想到陛下微服还能叫上他,这是多大的荣幸。
黄公公顿时觉得腰杆硬了不少,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云公公心里并不乐意皇帝出宫,万一有什么差错,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可他一个没了根的人,陛下就是他唯一的归宿,他能奉献的只有忠心。
好不容易陛下想吃东西,别说去香辣酒楼,就是去青楼他也得陪着。
云公公小心询问:“陛下,奴才把黑甲军叫上?咱们出宫,您的安危是最紧要。”
皇帝陈恒轻轻敲了敲小云子的头,语气揶揄轻松:“带上专属皇帝的黑甲军,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朕是谁?怕敌人不来刺杀朕?”
小云子连忙跪下,一脸惶恐:“奴才不敢,是奴才思虑不周,还是陛下周全。”
皇帝陈恒整了整衣袖,得意一笑:“那是自然,行了,你们两个速速换衣服,别让朕久等。”
黄公公和小云子对视一眼,各自拿了一套。
三人坐着马车出了宫门,直奔香辣酒楼。
酒楼一下子没了那么多伙计和厨娘,虽然已经正常营业半个月了,可气氛还是很悲戚。
司沐又招募了十几个厨子,培训了十几天,一些招牌菜总算能上手了。
不过,很多菜品或者需要摆盘的,还是做不来。
幸亏李娘子和王娘子还有老爹司屠夫都回来帮忙了,要不酒楼根本忙不过来。
客人一开始还挑剔,催菜,后来司沐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之后,大家也不好意思了,
反而很有耐心地等着,也不离开。
石果现在负责柜台和酒楼的所有账目。
平时她总是不自觉问一旁:“陈掌柜,咱们高粱酒还有多少?
陈掌柜,刚才那位客人找银多少来着?我给忘了。
陈掌柜,您帮我去厨房看看,5号桌那道菜好了没?”
“行喽。”陈掌柜总是用他带着乡音的亲切话语回答石果。
像一个父亲般包容着酒楼所有人。
…
“陈掌柜,8号桌的酸辣土豆丝好了吗?您帮我催一下东家!”
石果说完半天,没听到那声熟悉的“行喽,”
抬眸望去,身旁空空如也!
耳朵嗡嗡一声,泪水如决堤一般自眼眶汹涌流出,
一楼的客人们突然收了声,默默地望了过来。
石果捂着脸蹲在地上抽噎着,好一会儿后,感觉眼前有个东西。
睁开眼睛看去,竟是一块白色手绢。
罗角叹口气,柔声道:“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好好哭一场,这里有我。”
石果红着眼眶,接过手绢随意抹了一把:“不行,我得替夫人守着门。”
罗角轻拍着石果的后背,给她顺气:“有我在,你这么哭,会吓到客人的。”
石果想了想:“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夺门而出。
一旁拿着抹布擦桌子的温厉叹口气,盯着门口出神。
别说石果了,就是他,来了这里,再看不见那些熟悉的面孔,心里都很难受。
阿沐心里的痛,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消散!
幸好,她在厨房忙于做菜,会有时间慢慢消化悲伤!
“伙计,这里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
温厉把白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容满面地跑了过去:“客官,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