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和黎雅茹四目相对。
气氛有些尴尬。
林啸抿唇,嘴角微微勾起,冲黎雅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黎雅茹面无表情地撇了撇嘴,拢了拢羊绒开襟,什么也没说,又退回去,关上了房门。
林啸:“…………”
回到房间,林啸坐在写字桌前,尝试解开密码。
母亲的生日,不对。
父亲的生日,还是不对。
他又尝试了自己的生日,仍是不对。
他打不开,有些气馁,甚至想暴力拆解。
但想到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还是不忍破坏。
林啸从背包里取出小姨留下的日记本,翻看了几页,全都是小姨每天记录的点滴感受。
看得出来,小姨在用力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随着小姨病情的急剧恶化,她记录的间隔越来越长,最后的记录停留在她去世前的一周。
“我预感自己要死了,死我已经不是很怕了,比起病痛的折磨,我宁愿早点解脱。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阿啸,我死后,他也能解脱了,我拖累了他这么久,他是个好孩子。
我希望阿啸能好好儿的,遇到珍惜他的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生儿育女,平平安安。”
林啸眼眶微微发热,小姨是对他最好的亲人了,虽然她得了尿毒症,钱都用来治病了,他也为小姨的病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六七十万,但他从未把小姨视作拖累。
一个爱他的长辈永远离开了自己。
一时间,林啸情绪有些低落。
他换了运动服和跑步的鞋子,去外面跑步。
只有专注于跑步,才能驱赶他内心的阴霾。
汗水打湿了他的运动服,一阵寒风吹来,林啸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天晚上,林啸发起了高烧。
黎雅茹起夜,见三楼房间的灯还亮着,便上楼察看。
房门开着。
林啸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
黎雅茹一看,吃了一惊,嘴上喃喃:“这孩子怎么睡觉也不盖被子,这么冷的天,就是有地暖也不行啊。”
说着进去,拉起被子要给林啸盖上。
结果走近一看,发现林啸脸颊通红,显然不对劲儿,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温。
登时脸色一变,惊道:“哎呀,这孩子发烧了!”
黎雅茹忙噔噔噔下楼,推醒打鼾的丈夫,告诉他:“你儿子发烧了!是送医院,还是让他吃点退烧药啊?”
封柏然迷迷糊糊醒来,醒了醒神,“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烧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他自打进门,连一声妈都没喊过。”
封柏然抚了抚妻子的双臂,哄慰道:“他亲妈死了,只要你对他好,你放心,他肯定拿你当亲妈看待!
“你也不想想,他对他小姨都那么好呢!他小姨也就陪了他三四年,还是得了尿毒症的,能给他什么呀?
“你信我,你对他好,他肯定都知道的。”
黎雅茹神色一动,似是被说动了。
她起身找出医药箱,噔噔噔又上楼了。
封柏然也跟着披衣上楼。
两口子喂林啸吃了降烧药,封柏然留下来照顾林啸。
林啸睡醒,是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了。
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说林啸是着了风寒,已经退了烧,再养两日就没事了。
林啸养病期间,黎雅茹对他挺关心的。
嘴上不说,但亲自关照孙管家,给林啸做一些好克化、有营养又好吃的食物,端上去。
等林啸病好了,这个家似乎也渐渐适应、接纳了他的存在。
除夕前一天,封柏然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了正式的认亲宴,江城上流社会的人来了一大半,韦若兰、纪然、白悠悠、蒙凡雪、储盈盈、宋晴柳、尤婉君全都到场了。
纪然上台,亲自为林啸演奏一首钢琴曲,引爆全场氛围。
林啸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
江城的名媛都想和他共舞一曲,但林啸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是很会跳,因此主动挑选了纪然作为舞伴,请她带带他。
纪然穿一身黑色法兰绒长裙,头发盘起来,戴着红宝石耳钉和配套的红宝石项链。
气质卓绝,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暗暗赞叹。
她今日盛装出席,就是打听清楚了,特意来为林啸捧场的。
此时,她和林啸在舞池中央翩跹起舞,眼角眉梢尽是风情。
“跳得不错!有长进。”纪然微微仰头,低声夸道。
她的唇角弯起,烈焰红唇,散发着一个成熟女人的独特吸引力。
林啸心里一紧,淡笑道:“这都是纪教授带得好。”
韦若兰等人也都是盛装打扮,一个个都光彩夺目,引得不少男嘉宾去邀请她们共舞,可她们却不约而同地看着舞池中央跳得最好的那对男女,神情冷漠地表示拒绝。
男嘉宾们都碰了一鼻子灰,纷纷无奈摊手摇头。
不远处,封柏然等封家人都满意地看着林啸的出色表现,自觉脸上有光。
韦父端着香槟,身旁挽着一位三十几岁的端庄美人,走到封柏然面前。
“柏然兄,恭喜啊,找回如此优秀的令郎。”韦父笑得一脸客套,举杯和封柏然碰了一下。
封柏然是真高兴,笑道:“多谢,多谢。”
韦父又斟酌着道:“令郎与小女若兰的婚事,已经推了有半年了。柏然兄总要给一个说法,是取消婚约,还是换个人继续,啊?是吧?
“你我两家都是要脸面的,总不好一直这么拖着,叫外人看笑话不是?”
封柏然脸上笑意一僵,怔了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是是,韦兄说得有理,是小弟考虑不周,让令爱受委屈了,是我的不是。
“韦兄提的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行,容我想想。”
黎雅茹脸色一沉,伸手掐了封柏然一把,压低声音在封柏然耳畔道:“起儿生死未明,你把许给他的老婆换给一个野种,算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封柏然着恼,却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出来,只得压住火气,赔笑脸,抚了抚妻子的手背,低声安抚:
“你先别急,这事儿咱俩回家再细细讨论,也没说现在就要定下来,你瞧你这急脾气!”
韦父见他们夫妻不和睦,微微一笑,找个借口就走了。
韦若兰见父亲去找封柏然,不知道要谈什么,但猜测是谈和封起解除婚约一事,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此时,见父亲走开了,韦若兰便径直去找韦父,低声询问他刚才和封柏然说了什么。
韦父笑着复述了一遍,“……这件事总归要解决的。不好一直拖下去。拖久了,对你也不好。”
韦若兰一听,脸上神色大变,心头翻涌起复杂的感受。
不是不想,而是有些担忧,这件事能成吗?
一旁的美妇人见韦若兰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笑着打圆场道:“您看您,都把若兰吓着了。若兰这个长相,满江城的公子哥随便她挑,随便她选,何必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惹人非议?”
韦父狐疑地看着女儿,“你放心。你既然不愿意,我肯定不会勉强你,我再去和封柏然说就是了。”
韦若兰脸憋得通红,忙小声道:“没有不愿意!”
韦父一愣,哈哈笑起来,“这就好。我就说,我这双眼睛挑人从不会出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