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璘也在稍晚一些的时候来了,还带了一位戴着斗篷的客人。
风璘的笑容带着意味深长:“向甘渊之月执意。我来和您说明丰月祭的流程。还有,这位是雪芳池,雪豹族雪家家主的独子,最近被送来,据说是‘突然’显现了月神铭印,便送来侍奉国妃了。”
昙露只能从斗篷判断他身材高大。
雪芳池跪下来,有一撮灰色的头发露出来。
他的声音也像是春风吹过雪天结成的冰洞,冰锥掉落,相碰叮咚:
“赞礼黑夜的持灯铃者,愿您的光辉驱散迷惘。卑下雪芳池,愿侍奉国妃冕下。”
昙露听着哪里不对头。
这个人说完话,好像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了。
芬礼室利先先昙露鞠躬:“冕下,我也是您的神官,可否容我先问他几句话?”
啊真是贴心小莲花!
昙露允准。
芬礼室利上前,微笑依旧,声音冷冽:
“雪芳池公子,我是奎拉妲家族的芬礼室利,恕我愚钝,您今年贵庚?”
“……二十二岁。”
雪芳池的声音竟然有些紧张。
“二十二岁啊……”
芬礼室利扬声:“真是少见,居然有二十多岁才觉醒的神官。一般而言,十八岁之前就要觉醒了。”
“……冕下。”
雪芳池抬头,凄凄惶惶。
他的双眼是湖蓝色,像是蓝天雪山之间那抹澄澈湖光。
“雪豹族对您一片忠心,请您明鉴。”
昙露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他的五官并不是特别艳丽,相反,很周正大气,剑眉星目,盘亮条顺。
用昙露原生世界的概念来说,就是正剧脸。
而当他委屈陈情时,真的有种这个世界才是错的一方的感觉。
……这位段数是高的啊?
“自然,”昙露立马换上色眯眯的笑脸,蹲下身,抬起雪芳池的下巴,“雪豹族献上如此美人,我很受用,怎么会计较细枝末节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你吧。”
昙露从掌心感受到意料之内的紧绷。
风璘还鼓了下掌:“臣恭贺冕下得到一位美人。”
芬礼室利也祝贺:“恭贺冕下。祝贺雪芳池弟弟。那要不要告诉定光哥?”
昙露面露扫兴:“我召幸什么人,也要他左右吗?就你吧 。”
昙露大拇指摩挲雪芳池不点而朱的嘴唇:“希望你晚上让我满意哦——说不定我会把玺印给你呢。”
这话一出,风璘没什么反应,芬礼室利看雪芳池的眼神顿时有了深深的忌惮。
雪芳池的眼睛转向昙露的手。
昙露巧笑嫣然地松开雪豹美人:“芬礼室利,叫他自己挑个房间。风璘,走吧,别耽误我晚上时间美人伺候,春宵本就苦短。”
“是。”
风璘在憋笑。
昙露在转身那瞬间,色眯眯的昏君笑脸敛去,变成感到无聊的冷笑。
摸雪芳池的手也放到裙摆上擦擦。
呵。
一片忠心的雪豹族。
算盘真响。
而一只灰点毛球在不远处的窗户上,震惊地围观了全程。
他他他……他本来想来给冕下请安,刷脸刷好感,争取下一个侍寝。
他听到了什么!
那个叫什么芳池的从哪里冒出来的妖艳贱货……
居然魅惑了冕下!
冕下还打算把玺印给他!
这可不行啊!
未曦雪展翅飞走,找到了搬水罐回来的银卯。
“银卯!你在干嘛呢!”
“冕下丰月祭仪式上需要净身沐浴,我去打适合的泉水。”
银卯还是傻乎乎幸福感溢出。
未曦雪变成人身:“雪豹族送来了所谓有月神铭印的雄性!冕下今晚要召他侍寝!还说要把国后的玺印交给他!不是说好给你的吗?”
——“啪!”
银卯怀里的水罐有了裂缝。
“你帮我拿着!我去问冕下!”
银卯把水罐塞到未曦雪怀里,跑向昙露的方向。
这水罐份量不轻,未曦雪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这兔子开挂了吗力气那么大!
……
风璘和昙露走到远离雄性们的地方,风璘笑着说:“冕下,恕我直言,您原来在演艺领域也颇有造诣。”
风璘的尾巴都愉悦地摆动了。
昙露松弛下来,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送给那个雪芳池和雪豹族。
“毕竟我也算演艺世家出来的,稍微扮演一个花痴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冕下原来是家学渊源啊。”
昙露就知道这只龙早就看出来了:“雪豹族估计藏雪芳池好久了,直到我出现,瞒不下去了,才佯装刚出现月神铭印吧。”
风璘没否定这个说法:“雪豹族常年居住于乌摩雪山,想要向神殿所在的双神都隐瞒,费些周折,但不难。他们世代信奉月神,驻守雪山清修,而且出过很多军事和法术精英,在月神殿的最高管理层替换到我这个巫贤与定光他们神官时,雪豹族的族长几乎成了月神殿的代理人。”
昙露经过一片建筑隔开的阴影,光辉停留银色眼眸:“……看来我不在时,你们很辛苦。我会记住的,风璘。”
风璘展露更加温软的笑容:
“愧不敢当。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大义,冕下。”
昙露也不惊讶:“你一个皇女,要不是有私心,我才不信呢。”
“皇室那边不想看到月神殿成为雪豹族的囊中之物,而我想避免皇位争斗——作为皇女,只要我还有皇位继承权,迟早有一天,我会被皇姐的反对派或者各种势力利用。我不希望那样,所以我做出了选择。”
风璘笑眼璀璨地看向昙露:“但现在一看,也许臣不是逃避,而是找到了适合臣的路也说不定。”
“昙露冕下,能被您接纳为臣子,臣深感厚恩。”
昙露对此只是报以微笑:“只要我能做好,那就最好了。”
“冕下一定可以的。人生就是在扮演各种角色,就算是装个好人,装一辈子,那就是好人了。”
昙露想起俗语:“哦,也就是我老家的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
“您真的谈吐很有修养,您世界的话也很有意思。怪不得阿蕤冒着被抗议的风险,也要扛着您跑。”
“……你为什么知道那种事情?”
风璘笑容明媚:“您不知道吗?您现在可是雄性最想嫁的排行榜前三,您的八卦娱乐可是很畅销的。毕竟您很年轻,性格也很平易近人,再者,国妃的精神安抚让雄性终生没有狂化之虑。”
——“也就是说,哪怕只和您一夜春宵,雄性们都很乐意的。”
昙露受到了震撼:“……陛下也这样吗?”
“不,太阴月掌管灵魂,母帝集成的日神力量代表生命,母帝的安抚能力只能保证父后和小爹们最多七年不用担心,再加上一点力量的突破而已。哦,这还要加上他们本来就心情好睡得香。”
……昙露懂了。
她是洗髓丹呐!
还是最高级的那种!
风璘看看前面,窃笑:“冕下,您真打算给那只雪豹玺印吗?”
昙露回答得一点犹豫都没有:“不可能,只是试出来他目的而已。”
“臣明白。但冕下,戏散了,还是处理很多事的。”
风璘往昙露背后示意。
昙露往后看。
是银卯凄楚彷徨的身影。
他和昙露对视才一眼,忽而失去所有勇气,变成兔子逃跑了。
“银卯!”
风璘善解人意:“臣等一会也没事的。”
“谢谢你,风璘!”
昙露赶紧去追。
银卯跑向了千月宫的庭院里。
庭院里有很多花丛草丛,昙露走到一簇绿意前,拨开,是不断在抖的白雪团。
“原来你当时是这个样子。”
昙露把银卯兔抱起来,摘掉了草叶。
“冕下……冕下……我不会贪恋玺印的,求您让我留着……”
昙露落在兔兔额头的一个吻停止了银卯的哭泣。
昙露一个轻头搥敲银卯:“笨兔子,我像言而无信的人啊!装什么苦情戏男主角!”
“真的吗?”
银卯眨眨眼睛。
“是呀,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