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在十多年间同时梦到一个人吗?
至少昙露是这样的。
她第一次梦见乌栖时时,他和自己差不多大。
而随着昙露年龄增长,他的身形服饰也在变化。
乌栖时自我介绍,他是一只生活在梦中的人形乌鸦,在无边无际的梦的边缘中漫游。
他可以看见所有人的梦,但无法进入交流,也无法去现实世界。
而昙露是特殊的,她的梦偶然和乌栖时产生链接,接纳了他,所以他们可以沟通。
乌栖时耐心倾听昙露的心事,他拨奏的五弦琴声让昙露忘忧。
他是昙露的秘密挚友。
“我来啦!我这次带来好多故事!”
昙露轻轻一跃,便到了乌栖时身边的枝丫上。
乌栖时把她扶稳,一手抱住腿,侧着头,用一种更放松的姿势看着她:“嗯,我感觉到你有些不同了。最近发生了什么改变吗?”
“超——多——的!我跟你讲哦,我老家的树洞里,居然联通另一个世界!我穿越啦!人能变成动物,据说还有和植物融为一体的少数民族……”
昙露双臂展开,脚尖翘起。
她在这里很放松,是清醒时会下意识封锁的活泼开朗。
她说到最后都有点不可思议:“……我居然是女神化身!真的能变身然后打怪!跟特摄片和动画里一样!就是……嗯……”
她想给乌栖时展示一下,但战锤没有如愿出现,有点着急。
“别着急,露,这是你的梦里,你是造物主,你知道该怎么让它们出现。”
乌栖时把手轻放在昙露想拿出战锤的手上:“想想它在你手中的感觉。”
昙露沿着乌栖时的话,很快召唤出战锤在她梦里的“仿品”:“就是这样哒!一锤过去就打碎了哦!”
她把锤子一挥。
“哦——露好厉害。”
乌栖时很给情绪价值地鼓掌。
昙露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还给乌栖时战锤,让他看。
乌栖时拿过掂量,转了转战锤:“露拿着这个一定很威风。”
“嗯……不过也不算,我用完神力以后好像还七窍流血,晕了一天一夜。”
“身体和灵魂会慢慢适应的,别担心,露很厉害。”
“嘿嘿,也没有那么厉害……就是像考上了铁饭碗。”
说着说着,昙露表现出自己的迷茫,抱住双腿:“乌栖时……我真的能做好一名国妃吗?万一我让他们失望了怎么办?”
因为昙露的犹豫,乌栖时手里的战锤化为光点散开。
他不在意这个,而是问昙露:“露,别想那么复杂,说实在的,他们有这方面的信仰需求,而只有你能给他们慰藉,能再现神迹,也是他们主动找上你当国妃的——他们有求于你,对你态度好是理所应当的,你该更挺胸抬头才是。”
乌栖时双眼是浩渺艳绝的紫蓝色,尤其是他带有些情绪地微眯眼睛时,就像揭开星穹面纱一角,窥见浩瀚神秘的美丽。
“嗯!”
昙露欣然点头。
乌栖时笑弯了眼:“要是遇到那种不知分寸的……”
昙露天真笑起来,一拳朝上,回答正确答案:“让他们吃苦头!”
“很好,就是这样!”
乌栖时竖起大拇指。
他们又聊起昙露去甘渊前的事情,昙露绘声绘色讲缺德昙家人被自己整:
“那个蛋糕就那么倒下来,超漂亮地砸中那两个傻缺……我还当众说出他们那些破事,他们的脸色啊,太爽了!然后我还穿越到了甘渊,不仅不怕他们找麻烦,而且按照外婆遗嘱,我爸八成拿不到遗产了,啊哈哈哈!然后啊……”
她笑声减退,双手手指交叠互掰:“还有哦,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好像,有很多人会爱我。有只兔子……不对,是人,他说……喜欢我。”
——“嗡!”
乌栖时手里的五弦琴被拨拢出杂音。
他眉毛微妙上挑,脸快笑僵:“……是爱情意味的吗?”
“是……嗯……因为都……”
回想那时旖旎,明明是在梦里,昙露感觉到脸上发烫,扶住脸。
乌栖时手直接抓紧琴弦,隐隐有青筋。
“哦?”
乌栖时转头那瞬间好像阴沉着脸,低声骂了什么,不过昙露专注思考,没听清楚。
乌栖时再转头,一切如常:“露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说呢……是一种新的感受。也有人告诉我,要好好考虑对方这份感情……可是……”
——“事后回想,我还是害怕。我不知道,如果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会不会是个坏打算。要是我……”
“露。”
乌栖时先收起五弦琴,抱住了昙露。
“你在很小,理应积蓄力量时,没有得到妥善照护,所以,你必须以弱者的思维去考虑一些,所以你会考虑得比任何人多,这是你想保护自己的本能。”
“但你已经长大了,你的灵魂不再稚嫩微弱,就像永夜中燃烧不息的白焰——你要发现,这一回不是我找到你,是‘你找到我’。”
乌鸦将少女小心地揽入羽翼下,为她挡去风雨。
“就当提前庆祝吧。”
乌栖时捧住昙露的脸颊,低下头,吻上昙露的眉间。
“十八岁成年快乐,露。”
他说上祝福语:
“为你的羽翼献上一千次吻,它们会被编织成隔绝梦魇的金网,让你的羽毛不会被梦滩之水濡湿。”
“这是……什么?”
“我族的成年礼上,尊长给年轻人们的祝福。”
一抹失落在乌栖时眼中转瞬即逝,被他用笑意盈盈的眸色和狡黠笑颜掩盖过去,“或者说……你真的想让我亲吻你一千次?那下次我可不能只亲额头了。”
昙露慌乱地摇头成拨浪鼓:“不不不不……不劳烦!”
“客气什么,你以前也吻过我呀。”
昙露羞愤争辩:“你不要乱讲!因为梦里一切都虚幻,我又带不了东西给你,你那时说以前生日都没有人送你礼物……更何况我只亲了脸!”
昙露强调:“只亲了脸啊!”
“好、好,知道了。”
乌栖时下一个吻猝不及防地落在昙露梨涡处——差一点就是嘴角的地方。
“乌栖时!”
昙露只觉这次真的要狠下心生一次气时,乌栖时又轻而易举把主导权拿走了:“好了,我总是可爱地烦恼什么的发小,早晨到来了。”
——“你该醒了。”
周围景象一阵颠倒,又陷入黑暗,再被点亮。
昙露睁开眼,心情十分生草。
——乌栖时又在想打岔时让她进入深度睡眠,然后醒过来了!
那只臭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