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挂念着营救方媛,所以办完事情后,我和二叔一刻都没有在红叶村停留,第二天便向方刚告辞,离开大巴山。
临走之前,二叔跟方刚交代了几句,方刚连连点头,紧紧握着二叔的手,对二叔说:“吴大师,很遗憾,我不能帮你们的忙!你们可千万千万要注意安全,你们要是再出了意外,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赎罪啊!”
二叔安慰方刚说:“方村长,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去救方媛!”
方刚抿了抿嘴唇,神色哀伤的说:“吴大师,不瞒你说,其实这两天我也想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都有各自的劫,方媛有此一劫,本就是命中注定,能救回来固然最好,救不回来……也就罢了!我不希望你们为了救她而牺牲,明白吗?”
我虽然不是父亲,但我能理解方刚的心情,他并不是想要“放弃”自己的女儿,他只是不愿看见再有人因为他们方家而牺牲。
方刚本人也好,整个方家也好,他们都不能再承受这种痛苦了。
方刚专门叫来一辆小货车,把我和二叔送出大巴山。
我和二叔坐在小货车后面的车斗里面,风吹乱我们的头发。
山上的那些枫叶已经渐渐开始红了,就像鲜血浸染过一样,这妖异的色彩不知道是一种希望,亦或是一种绝望?
我突然有些迷惘,对前路充满了迷惘。
我正自发呆的时候,二叔问我:“吴常,你在想什么呢?一路上连屁都没有放一个!”
我摸了摸被风吹乱的头发,苦笑了一下,说:“我在想,枫叶红了,现在已经开始入秋了,如果我正常入学的话,应该已经去大学校园里报到了吧!”
对于不能上大学这件事情,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并不是我考不上大学,是我考上了大学,却因为命运而没法继续求学。
要知道,我寒窗苦读十余载,就是为了考上大学离开清溪村。
结果,辛苦了十多年,到头来发现自己白忙一场,那种失落感真的很难用言语描述。
二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也跑不掉!今日你没有进入大学,也许以后你能进入大学!你要知道,真正属于你的东西,即使失去了,也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补回来!”
二叔这番话太有玄学理论了,让我听得似懂非懂。
我问二叔:“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紫僵这种东西,只怕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二叔点点头,满脸愁容的点上一支烟,幽幽说道:“明知道是大海捞针,也得捞啊!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这么长时间以来,二叔给我的印象都是乐观向上,永不认输,好几次我们身陷绝境的时候吗,二叔依然从容淡定。
但是,这一次,我却在二叔的口吻和眼神中,看见了一丝深深的忧虑和惆怅。
我知道二叔的心里在忧虑什么,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是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二叔希望能够找到紫僵,取得尸珠,从黄大仙那里还回方媛的魂魄;但是 另一方面,紫僵乃僵尸里面尸王级别的存在,就算找到了紫僵,二叔也没把握战胜它取得尸珠子,反而还担心我们叔侄两个丢了性命。
若是自私一点,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我们就回清溪村,放弃方媛,不管方媛的死活。
但是,出于道义,我和二叔都做不出来这种拔屌无情,哦,不,冷酷无情的事情。
所以,我和二叔这辈子都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情关难过。
“二叔,我觉得以你的智慧,应该是有思路了!”我说。
二叔瞟我一眼:“别给我戴高帽子,咱们先去一趟省城,找一个人!”
我心中一动,惊讶的问:“莫不成……你要去找上官小兰再续前缘?”
砰!
二叔抬手一记暴栗砸在我的脑袋上,疼得我眼冒金星。
我抱着脑袋,眼泪涟涟的问:“二叔,你干嘛打我?”
二叔冷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存心的吧?”
“不是啊!”我一脸委屈的说:“上官小兰她们不是在省城吗?你刚才说去省城,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跟上官小兰破镜重圆呢!”
“白痴!”二叔白了我一眼,冷冷道:“省城有上千万人,除了上官小兰,我就不能找其他人吗?”
我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你的相好怎么那么多?”
我的声音很小声,但也被二叔听见了,二叔又是一巴掌拍过来,差点震破我的五脏六腑。
二叔没好气的说:“什么相好?我在外面闯荡了二三十年,难道就没有朋友?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我们去省城找个人,托他帮忙打听一下有关于紫僵的消息!”
“那个朋友是男是女?”我凑上去问。
二叔瞪了我一眼,挤出两个字:“人妖!”
我摇了摇头,满脸不解的问二叔:“二叔,你说那上官小兰美得跟天上的仙女似的,你为什么要拒绝人家?”
不等二叔回答,我便贱兮兮的笑了起来,自问自答说:“之前我一直弄不明白这个问题,就在刚才,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你不喜欢上官小兰,是因为你不正常,你的性取向有问题,居然喜欢人妖!你说,一个正常男人,就不可能不选择上官小兰!”
二叔挽起袖子:“好哇,敢情你小子是在拐着弯骂我呀?”
“不敢!不敢!你是我叔,是我最尊敬的师父,我哪敢骂你?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东西有些人,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二叔正准备教训我,听闻我这句话后,突然停止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呆滞了好几秒钟,重新坐了回去。
二叔望着天空,半晌,幽幽说道:“破镜重圆可不是简简单单四个字,而是一辈子的承诺!”
风吹过山岗,一片半红的枫叶被吹到半空中,而后又打着旋儿,缓缓飘落下来。
我摊开掌心,那片枫叶刚好落在我的掌心。
这一刹那,我仿佛隐隐明白了二叔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