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回神,嫌弃把他手拍掉,小心脏还砰砰乱跳。
这就是高门大户的内宅吗?这手段,可比他们乡下人家内里争斗很多了。
方南枝在内心里畅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没过继。
爹爹大发雄威,让方金父子去当和尚,何氏去当尼姑,咦,怎么好像也挺爽?
但还有方老爷子护着呐。
她摇摇头,从混乱思绪中抽身,但还是觉得今个长见识了。
一旁的郡王世子看着两人举动,内心惊诧。
表弟的洁癖,他是知道的,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可如今却和一个小姑娘如此亲密?
这方小娘子打了表弟一下,后者也不恼怒。
怪!
太怪!表弟可从来不是吃亏的人。
就这么,三人各怀心思到了前厅。
周老不动声色扫过他们,最后目光定在徒弟身上:“怎么这么久?”
方南枝憨笑:“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总不能当着主人家的面,说人坏话吧?
时君衍却不顾忌这点:“郡王府待客不周,往后你若不愿,可以不必再来。”
这是让她别再来扎针?
方南枝想的还是浅了。
世子先反应过来,郑重朝着她行礼,一揖到底:“家妹无状,今日太过放肆了,某带她在此赔罪。”
他明白,府上唐突了方小娘子,就是打了周老的脸。
周老性情琢磨不透,会不会为了弟子,就此不来治疗,谁也说不准。
且,还牵扯到了时君衍。
光是时君衍的袒护,就足够他重视方小娘子了。
方南枝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反应过来后,故作镇定,还了半礼:“世子您客气了,我今日虽受惊,倒也没受皮肉之苦。”
世子嘴角微抽,这小姑娘也是个不客气的。
换作别的七八岁姑娘,恐怕碍于脸面,也要说没事的。
转而,他想到了,在他们出面之前,方小娘子应付儿妹妹那几句话,就知道她是聪慧的。
“今日之事,过错全在我郡王府,绝不会有下次。”世子更客气了些,还冲着贴身小厮使了个眼色。
后者机灵的跑走了,很快拿了一个红色的木盒回来。
盒子打开,里面却是金光灿灿,一整套的黄金头面。
方南枝勉强压下怦怦跳的内心,有些不安不起来,就算赔罪,也不至于如此吧。
她下意识看向师傅。
周老面上的和蔼,不知何时消散,这会儿多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他开口:“世子如此,我这小徒弟年纪小,怕是当不起。若是府上,用不惯我这徒弟针灸,也不必勉强的。”
郡王世子面上更歉疚几分:“周老,您误会了,您和家父是好友,方小娘子与我等就算是世交,怎么敢怠慢?今日之事,真是意外。”
他心里却在暗骂,二妹妹犯蠢一回,连累他来善后?
偏还得罪了个背景硬的,害的他低三下四。等着,庵里日子,有她好好反省的。
周老这才微微缓和神色:“既然是世兄给的礼物,枝枝,你就收了吧。”
方南枝动作麻利结果,心里还在想。
怎么她就成世子的是世妹了?这关系太绕了吧。
风水轮流转,现在她成郡王府的穷亲戚了?
因有这一茬,周老没在郡王府多留,很快告辞了。
送走了三人,郡王世子长长出了口气,今日,是他长这么大,最丢人的一次。
他看着马车走远,转身朝内走去:“康姨娘和二妹妹的事,父亲可知道了?”
元子紧跟主子身后,落后一步:“不曾,小的封锁了消息。”
郡王世子却轻笑:“傻元子,这种事,能封锁多久?”
上回,母亲将二妹妹关起来,康姨娘那里,也派了人训斥。
可最后,父亲还是知道了,难得开口一次,就训斥了母妃,将人放了出来。
真以为康姨娘能去给父亲送药,是她手段高明?
是父亲心中惦记这对母女,暗中在外留了人手,帮着她们呐。
他大步流星,朝着正院而去。
到了门口,先问守门小厮:“可曾有人进来过?”
小厮想了想,恭敬道:“只有大厨房那里熬了药,刚送进来。”
郡王世子微微颔首,元子帮着开门,他径直进屋。
一个小厮正在服侍郡王用药。
听到动静,郡王掀了掀眼皮,又垂眸,继续喝药。
郡王世子却摆摆手:“都出去吧,我来服侍父亲。”
小厮恭敬把药碗交给他,和元子一起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自从郡王生病后,世子常来照顾,小厮已经习惯了。
世子一手拿碗,一手用勺盛药,还帮着吹了吹,才喂到父亲嘴边。
郡王微微张开嘴,黑乎乎的药水顺着唇瓣流进去。
他吞咽了下,但因为人是半躺在榻上的,还是流出了些药汁。
世子一点不嫌弃,很温和拿了帕子帮他擦拭。
就这么,父子俩,一个喂,一个咽下,一碗药愣是喝了半刻钟。
世子放下药碗,关心道:“父亲,可觉得近来身体好了些?”
郡王看他一眼,不说话,只微微颔首。
他不是不能开口,只是身为父亲,还是要注意在儿子面前的形象,不好太过狼狈。
世子脸色慢慢沉凝起来:“今日,孩儿把二妹妹和康姨娘,送到寂照庵去了。”
闻言,郡王先是震惊,随后面上出现怒意,他几乎咬牙切齿:“你,尼个混章,本、本王、还没死,尼敢插、插手本王的后宅?”
世子静静看着他。
昔日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父亲老了,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他的怒火,也吐字不清,显得虚张声势起来。
他微微敛眉,不答话。
这样的态度,让郡王觉得儿子越发失去掌控,怒火高涨:“尼,尼自幼学、学孔孟之道,却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竟,学了尼母妃的作牌,与内宅女子争斗。”
世子闻言黑了脸:“母亲出身高贵,也是世家小姐,娇养长大的,难道是天生会与人争风吃醋吗?还不是父亲您,宠妾灭妻,让母亲,让我都成了这淮安府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