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辞官跟随曹操一起向着东方策马急行,他们两人昼伏夜出,几日之后。
“吁~!”曹操勒马带缰,马儿停在了山坡之上,曹操伸.出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县城,向陈宫询问道:“公台,此地乃何处?”
陈宫极目眺望,开口说道:“孟德,前面便是成皋县。”
曹操听闻,忽然扶须大笑道:“公台,我们有福了。”
陈宫疑惑的看着曹操,不知道曹操为什么这样说。
曹操指向远方的县城,缓缓而谈:“在成皋县,有一处坞堡,在那里有一位我父亲的结义兄.弟,姓吕名伯奢。这几日来连夜赶路,我们早已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现在到处都是通缉我们两人的告示,也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孟德啊,这个吕伯奢可靠吗?要知道开春以来,许多地方早已断粮,百姓们为了半斗米,就可以铤而走险,而你我两人通缉所的赏钱,足足可以买三千石米。一旦我们现身县城,必然会被百姓指认,到时我们必死无疑。”陈宫有些担心的说道。
沿途的关卡.县城都在悬赏画像搜捕曹操,此外还添加上了中牟县令陈宫。
曹操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吕公乃义士也,断不会出卖朋友。”
陈宫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也只能这样了。”
曹操右手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对陈宫说道:“公台,这边走。”
“驾~!”陈宫拍马跟上。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晚霞的余辉夺目而灿烂。
成皋县,山林深处,一处坞堡之外。两骑策马飞驰而来。
曹操勒马带缰,朝坞堡里大声喊道:“快去通报,就是孤身刺董的曹孟德,来看望伯父。”
“孟德,你这是干什么?”陈宫急忙拉住曹操。
“公台莫怕,看着便是。”曹操笑着回答。
很快坞堡便打开了大门,从里面当先走出一名,满头白发,留着长长的胡须,两道寿眉十分的醒目,神采奕奕的老者,此人正是坞堡的堡主吕伯奢。
“孟德,诶呀真的是孟德啊。”吕伯奢走上前来,打量着曹操一眼。
曹操和陈宫急忙翻身下马,走到吕伯奢面前。曹操躬身说道:“伯父,此乃中牟县县令陈宫,正是公台将我给放了,我才能在见到伯父啊。”
吕伯奢急忙来到陈宫身前,给陈宫鞠了一躬,称赞道:“公台真乃义士也。”
陈宫急忙扶起吕伯奢,作揖回答道:“不敢当,孟德孤身刺董,乃天下楷模。陈宫早已对董卓欺.凌汉室十分不满,直到遇到了孟德,才知道什么是国之大者,为国为民。”
“孟德啊,看见你我就放心了,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你的告示。今夜就先暂且安心住下,伯父今晚杀鸡宰狗款待你们。”吕伯奢伸手拍着曹操的肩膀说道。
“多谢伯父,伯父的大恩孟德没齿难忘。”曹操抱拳说道。
“诶~!何须和我客气,我与你父亲乃至交,现侄儿有难,我岂能不帮。这样吧,孟德你素来好酒,我亲自去镇上沽一坛好酒。”吕伯奢话锋一转说道,他甚至坚持要冒险出山换酒,为侄儿备一顿美餐。
陈宫一听,急忙给曹操使了一记眼色。曹操心领神会,拦住了吕伯奢,出言相劝道:“伯父不可,万万不可,喝酒容易误事,我们只需饱餐一顿,明日便启程前往陈留。”
吕伯奢摇头拒绝道:“诶,这怎么能行,侄儿你好不容易才来一趟,连口酒不得喝,这要是让大哥知道的话,我的脸往哪里放?这样吧,你们先稍事休息,我骑驴去镇上沽酒,去去就回。”说的是斩钉截铁,吕伯奢随即便让下人们牵自己的驴来。
陈宫和曹操对视一眼,陈宫上前一步,作揖说道:“吕公,那我们就打扰了。”
等下人牵来头毛驴,吕伯奢坐上毛驴,对着曹操和陈宫说道:“相信你们也累了,先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在好好一叙。”说罢,吕伯奢便慢悠悠的骑着毛驴,向着镇上走去。
曹操和陈宫便在吕家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了客房,开始卧塌休息起来。
吕伯奢刚刚离去不久,客房内的曹操与陈宫忽然隔门听见院中家仆们一片么喝之声:“快!把院门拦住,不要让那贼货跑了!快拿刀来,绑起来宰喽!”
陈宫急忙跳起来,拍着曹操的肩膀说道:“孟德,你听?”
曹操坐起身子,面色凝重的走到房门前,轻轻的推开一个手指的缝隙,向外望去,发现院子中的家仆正手持利刃,不停的来回走动着。
曹操急忙关上房门,极为惊骇他立刻猜到,吕伯奢是假借沽酒之名,实则是外出向官府报信。:“公台,他们要把我们杀了请官领赏啊!”
陈宫气的直跺脚,指着曹操连声长叹:“孟德,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过,人们为了半斗米就可以铤而走险!世道变了,人心也会跟着变。”
锵!的一声,曹操拔出了腰间佩剑,对着陈宫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以死相拼。”
“诶!也只能如此了。杀出一条血路吧!”陈宫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汉代文人都会学习君子六艺,其中有一项正是剑术。
曹操和陈宫当机立断,手持佩剑冲出房门,见人就杀,不论男女老少…很快,殷.红的血液开始在地面上流淌着,吕伯奢一家几十口人全部被屠.尽。
等杀到后院,两人才发现绑着一只刚刚宰好的猪,正嗷嗷直叫着。
曹操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手中沾满鲜血的佩剑瞬间跌落在地面上。
陈宫站在一旁捶足顿胸的说道:“孟德…咱们误杀好人了!”
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地面上的佩剑,头也不回的对陈宫是说道:“呼~事已至此,我们走吧,否则等吕公归来,何颜相见”
无奈之下,两人再度伧惶逃离吕氏坞堡。
不料刚刚出门,陈宫和曹操就见吕伯奢提着一壶酒,骑着毛驴迎面而来。吕伯奢见曹操与陈宫要走,惊讶问道:“贤侄为何离去我已沽来美酒,家人也杀猪备肉了。”
陈宫愧不能言,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着吕伯奢。
反到是曹操却镇定自若地说道“罪徒不敢久留”。
“诶,这么能行呢?孟德啊,快与我回去,好好饱餐一顿。”吕伯奢不依不饶的说道。
噗嗤!一声。异变突起,白光一闪,曹操竟然拔出佩剑,刺入吕伯奢的心口。
吕伯奢不敢置信的望着曹操,右手颤颤巍巍的举起,指着曹操说:“孟德…为何…啊?”。
吕伯奢的话音刚落,便在毛驴是摇晃了几下,跌落在地面上,失去了气息。
陈宫惊骇万分,伸.出手质问曹操:“孟德你干什么?刚才我们已经错杀无辜,现在为何再杀恩公”
曹操头也不回厉声说道:“正因为我们刚才杀错了,现在才不得不再杀之,以弥补过错。”
“什么?”陈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言质问。陈宫万分不解
曹操沉声说道:“吕公一旦进入家门,看见满门老少都被我们杀尽了,如何不怒他必然领兵前来追杀我们。”
陈宫怒目而呵斥曹操:“知错而杀恩公,你还有半点忠义之心么曹操!”
曹操仰天长笑,狰狞的说道:“宁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陈宫惊骇欲然,在他看来,此话比剑锋更为锋利。
陈宫冷漠的注视着曹操说:“剑锋只杀吕公一人,而此话可谓诛尽天下人心!”
“轰隆”一声,那一声惊天动地。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接着又是一声隆隆的雷响,仿佛天公也为之惊骇。
瞬息之间,大雨倾盆,陈宫和曹操继续在大雨中前行。
曹操突然停止住脚步,拉陈宫返回吕伯奢的坞堡。陈宫以为曹操良心发现,要安葬吕伯奢。
不料曹操却说:“此去家乡陈留还有几百里路,而我们饥寒交迫,非死在半道上不可。既然吕公已经把酒肉备好了,我们何不吃饱喝足之后再走否则,吕公真是白死了。”
陈宫听了曹操的话,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内心说不出的复杂,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曹操返回了吕伯奢的家中。
吕伯奢的家中,曹操平静的在满地的尸体中,温酒煮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而陈宫失魂落魄,呆若木鸡……
突然间,曹操头也不回冷冷地道破了陈宫心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后悔救了我。你正在想,当初真应该将我一刀两半,将我的头颅装入匣中解赴京城,献给董卓领取赏银,是不是”
陈宫高声回答:是!我原以为你是一位豪杰,不错抛家弃官追随于你。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你是忠义之士还是奸恶之徒了!
曹操放声大笑:“自古以来就是大奸似忠、大伪似真,忠义和奸恶都不是从表面就能看出来的。也许你昨天看错了我曹操,可是今天你又看错了,但是我仍然是我,我从来都不怕别人看错我。”
当肉熟酒热之后,曹操却将第一碗酒用来祭奠吕公。他庄严在跪地吕公尸前,高声祭奠着:“吕公之恩,曹某至死不忘。曹某日后定当册封恩公为公侯,令恩公在天之灵永享万世香火!”。
曹操既杀吕伯奢又祭拜吕伯奢,这令陈宫喜怒两难、哭笑不得。
陈宫出言讥讽道:“听孟德此话,仿佛不是被追杀逃命的罪徒,却早晚会成为掌驭天下的帝王。”
曹操微笑:“陈兄所言极是,世事原本难料嘛”。
是夜,曹操饱餐吕公备下的酒肉,之后安然大睡,无丝毫愧意。
陈宫却根本无法入睡,曹操的言行方式使他有如骨鲠在喉、茫剌在背。他终于明白,日后曹操将比董卓更危险更可怕!
黎明之前,天刚微微亮。陈宫提着佩剑来到曹操来到榻前,欲为天下人除此大害。但是动手之前他又犹豫了,觉得曹操不仁,我不可无义。
陈宫仿佛下定了决心,将佩剑狠狠的一.插,自己插.入曹操面前的榻上,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天亮时,曹操眼皮缓缓睁开,猛然看见面前插着一把闪亮的长剑,顿时明白了陈宫心意。
曹操微笑着说道:“公台,你今日剑下留人,日后我必报之。”
随即,也整理行装,离开了吕伯奢的坞堡,逃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