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萧九的勒令,不仅顾怜的活动范围仅在鬼殿里,就连那些个比较高等的鬼族都被勒令——比方说三位鬼使都不允许靠近她。
那三位鬼使顾怜倒是知道,毕竟在那会儿鬼族打上扶光派时他们就打了个照面。那三只鬼实力强悍,就算没有萧九的勒令,她也并不想要去跟它们打交道。
会有生命危险。
不过除开这三位,顾怜还记得另一只。
——那个在醉花城中同样披着件斗篷乍一看像萧九的伪冒牌版的家伙,她那时伤到了对方,对方闷哼一声时,那声音有些令她感到耳熟,会是谁?
在这鬼族里,可没有哪几只鬼会令顾怜感到熟悉。
顾怜一直疑惑着,直到在今日,看见了那披着斗篷的家伙脚步匆匆地走进主殿之中。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她自然都是听见了的。
原来——
“你真的还活着啊。”
何厉回头往后看,就看见那面色苍白的青衫女子站在殿门口,一手虚虚地搭在门上,眼底瞧不出情绪地看着他。
见他们都望过来了,顾怜垂下手笑了一下,然后说:“萧九,刀借我用一下。”
她之前可是说过的,何家这俩兄弟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萧九侧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一弯眸子笑盈盈地问:“姐姐,你这是在求我吗?”他说完不等顾怜回答,就又耸了下肩摊手,“那不行,这家伙的命我得留着。”
“……”
顾怜干脆上前走去,从萧九的手中一把夺过来骨戒,那骨戒竟也不排斥她还主动变成一把刀,她转身走向何厉,拽住何厉的衣领便毫不犹豫地朝他腹部捅去!
然而何厉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他对顾怜早就怀恨在心下意识就想反击,但是萧九看了他一眼,他只得将那念头生生压下,只虚虚地以鬼气在身前一挡,阻了顾怜刺向他的刀尖。
凭顾怜再怎么样用力,都破不开那屏障。
……该死的。
仇人就在眼前,半点灵力修为也没有的顾怜低头静静看了他半晌,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压根就伤不着何厉。
心头不甘的情绪自然是有的,所以顾怜面无表情地松开了何厉的衣领,扯唇讥讽的笑了一下:“不人不鬼的东西。”
何历现在是绝对不能够再称之为人了,他周身都是鬼息,却又并非完全是鬼,他介于人同鬼的中间,异化明显。
“那又怎样?”何厉冷笑,“你照样杀不了我。”
顾怜盯他半晌,将盘踞心头的那点不甘情绪想下,把刺骨刀丢回去还给萧九。
萧九抬手,刺骨刀在半空中就已经变幻,等他转而易举地接在手中时,它已经变回了骨戒的模样。
“别生气,姐姐,”萧几低笑,“气着伤了身体那就不好了,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少恶心我了。萧九,”顾怜直接道出,“杀何忠也有你的份,你为什么留何厉?”
何厉仿佛没有听见顾怜说的话的内容是什么,他被刺骨刀划出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他也怕一会儿萧九为了讨某人欢心而对他动手,暗暗地恨瞪了顾怜一眼,先溜之大吉了。
萧九压根就没有搭理何厉,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回答顾怜的话而是先往鬼君主座那边走了几步,口吻有些无所谓地反问:“我杀何忠,同我留何厉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顾怜冷眼看他看他:“这话该问我吗?”
萧九笑了一声。
在主座上坐下,萧九支起下巴,一副“我为王”的模样:“顾怜,你想杀了何厉啊,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你想我帮你,那你得求我。”
这句话那么熟悉,暗指着那年在客栈里顾怜故意为难他而说出来的“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顾怜动了下指尖,她像是忽然被点醒,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萧九牵着鼻子带着走了。
给她一时之间气上头了。
顾怜独自深吸了两口气缓过情绪来,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的无能为力之感于现在的她而言影响有些大,说到底,也还是她基干修为全废的打击。
缓过来那阵情绪了,顾怜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之处来。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他还活着的。”顾怜说,
不然鬼殿是萧九的第七识,怎么可能会没有发现她就在门外?
萧九:“……”
萧九眯了昧眼:“继续犯蠢很难?”
他就爱看她被他牵着思路走的模样。
“是有些难 你道行不行。”顾怜问,“为什么?”
萧九“啧”了一声,指尖点了点:“你猜?”
“两种可能,”顾怜说。“第一,因为红莲;第二,因为在你利用他的计划里,得有我的一环。”
这是她仅能想到的两种可能。
然而萧九却说:“都不是。”
顾怜等着他的下文。
萧九似乎极为满意地说:“在给你找一个出气的机会。”
顾怜:“……”
她的确憋着一口气没地方撒,刚才看见何厉时也的确是差点没压住,不过顾怜还是忍不住说:“与其那么煞费苦心,你倒不如直接来给我揍一顿。”
何厉不好说,至少相较而言,萧九不会取她性命。
萧九伸出手:“那你来吧。”
顾怜:“一边儿去。”
“你除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内伤外伤,还祭了剑,”萧九说,“神识,骨血会不断地喂养所祭之剑,你没几年好活了。”
顾怜跟着他的话往下问:“难道红莲就能救我的命了?”
萧九说:“那倒不能。”
顾怜无言。
顾怜的无语之色显然,萧九说:“我只是在想,红莲于你而言的用处到底有多大.以及——”他挑了下眉,笑盈盈的,“当初你为什么要去偷红莲?””
原来是盘算着在这儿挖坑等她。
顾怜翻了个白眼给她:“废话,当然是为了我自己。”
她那会儿头顶上还悬着因为剑骨而濒危的威胁,依照原文,自然是得冒着逆反门规的大逆不道之罪去把红莲给吃了,不得不说,那红莲苦就算了,还让她噎得慌。
萧九歪歪脑袋,神色意味不明:“没了?”
顾怜:“不然?”
萧九咧嘴一笑:“那你——向陈斟酒讨要我的命星卦象做什么?”
顾怜:“……”
顾怜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是,你上哪儿知道的?”
他在扶光派安插的眼线、奸细也没有那么厉害到连思过崖上的事情都知道吧?
她不否认萧九就知道这就是事实,他笑了几声站起来,走到顾怜的面前去抚了下她的脸,但被顾怜毫不客气地给拍开了手。
“我在申明宫见到了陈斟酒,他告诉我的,”萧九一点也不恼,唤她说,“姐姐,你心里面里然有我。”
顾怜却是因为他的第一句话而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