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九,你是非不分,将来一定要后悔的。”覃默见林墨七骑了马要走,更是心急如焚。
林墨九也看见了要走的林墨七,他心里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面对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实在没办法狠下心。
覃默见他这样,知道跟他说理是说不通的了,索性趁他失神的片刻,一掌劈在他肩头。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林墨九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倒在身后不远处的树干上。
覃默飞身追了上去,一个呼哨,追云高高扬起前蹄,竟猛然止住了脚步,趁着这个机会,他丢出手中利刃。
骑在马背上的林墨七堪堪稳住身形,根本来不及反应,利刃已经穿胸而过。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冒着热气的血红色剑刃,徒然地张了张嘴,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墨七直挺挺地从马背上落下,他重重砸在泥地里,嫣红的血水缓缓流淌,混合着泥水往山下流去。
“轰隆隆……”空中响起一道炸雷声。
“大哥!”
身后传来林墨九撕心裂肺的短促呼喊声,覃默暗道不好,不欲同林墨九纠缠,他迅速抽出自己的剑飞身上马。
追云驮着他飞快往山下跑去,只留下模糊的一道虚影。
“大哥!”林墨九强忍晕眩,连滚带爬地往下跑,最终扑倒在林墨七身边。
林墨七此时已然断气,心里的弦像是被崩断了一般,林墨九颤抖着手扶起林墨七。
“啊!”
怒吼过后,林墨九将他的上半身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有如决堤的洪水。
他再也没有亲人了,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多么可笑。
瓢泼大雨骤然而至,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大雨冲刷着一切,包括满地的血水和打斗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捉弄我,明明我们才刚相认。”
一直到天色晦暗,林墨九跪坐的双腿渐渐麻木,他想到了先前林墨七和他说过的,要他回来的时候给他收尸,没想到一语成谶。
罢了,事已至此,还是先安顿好他。往后,一定要找覃默报这个仇。
这么想着,林墨九轻轻将林墨七放下,看着他满是泥污的面孔,心里的愧意像决堤的洪水。
“不管怎样,还是要让你干干净净地走。大哥,我知道你是个爱干净的人。”
林墨九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任务,费力将林墨七抱着往破庙走去。
破庙里恰好有一口石缸,因为这场暴雨,里面蓄满了雨水。
林墨九一边流着泪,一边沾水帮林墨七擦拭身体。
可擦着擦着,他的面色却突然沉了下来。
林墨七身上的刀疤,鞭痕都是真的。擦到后腰时,那块胎记竟然被轻松地擦掉了。
“怎么会这样?”林墨九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眨了眨眼,凑近去看林墨七的腰间,那里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圆形胎记。
意识到自己被骗,林墨九没有感到愤怒,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接下来满心都是对小姐的愧意。
同时,心里也在暗自庆幸,还好覃默来阻止了这一切。
要不然,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看着面前林墨七的尸体,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只是略微失神片刻,林墨九继续手上的动作。
直到帮林墨七清理干净身上的泥污和血渍,帮他穿好了衣服,最后,还帮他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林墨七被安葬在这座破庙后面,黄土堆就的新坟被大雨冲刷出一道道浅浅的沟壑。
“林墨七,你还真是如小时候一般诡计多端,我都险些被你给骗了。”
做完这一切,林墨九累得瘫倒在坟堆前。
夜已经深了,此时没有再下雨,山里传出阵阵虫鸣鸟叫,显得分外热闹。
林墨九自嘲地笑笑,“但是,林墨七,我不会怪你。怎么会怪你呢……你费尽心机,也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仰望天空,明晃晃的月亮如莹白的玉盘一般挂在半空中,星子在天边一闪一闪的。
夜,静谧又美好。
“如今,你也该安心了,不必再面对刀光剑影,长眠于此或许是你最好的归宿。”
林墨九终究没有在庙里过夜,他就着火堆简单吃了些干粮便骑马下了山。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望着月色下绝尘而去的熟悉身影,覃默浅浅一笑,如释重负般转身拍了拍追云的肩膀。
这边林墨九还没回京,徐安的心就一直悬着。
直到听小红说,最近京城街道上总有身着战甲的士兵通过,他们冷肃又庄严,身上的杀伐之气吓得居民纷纷躲避。
徐安心里的不安感更甚,终究还是忍不住走向林萧的书房。
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书房里拉着帘子,徐安喝过第二盏茶后,看向正隐在晦暗的光线下奋笔疾书的林萧。
“爹,还没忙完吗?女儿有事要问你。”
说实话,林萧今天的态度着实有些反常,似乎早就知道徐安会来寻他。但他只摆了摆手,便继续伏案工作。
好像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宝贝女儿更重要一般。
片刻之后,林萧终于抬头看向徐安,他抿嘴一笑,先招来严管事把手边处理好的折子端了出去,才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
“说吧,有什么事来找爹爹?”林萧笑容和煦,一如往常。
徐安赶紧坐直了身子,“我来是想问问,关于百利国……”
她一边说,一边暗自打量林萧的神色。
果然,不等她问完,林萧便接口道:“百利那群乌合之众,不过为了区区一个王族子弟,竟然敢以卵击石,挑衅我大梁。”
他见徐安面色不虞,以为她是害怕打仗,便放缓了语气安抚道:“婳儿别怕,陛下已经下旨,令二皇子明日便出征讨伐百利。”
“方才我已经做好了战事部署,一应粮草辎重皆已到位,这一战,我们大梁有必胜的把握。”
徐安听得心惊肉跳,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轻声说道:“爹,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