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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挨着亲爹亲娘坐下来,放在现代,她就是那种明晃晃的妈宝女爹宝女,从举止和心态上,无限维持着童稚,季父季母对于孩子所表现出的一切十分满足。

面前的小碗堆满了季父季母夹过来的肉和菜,“舒舒,吃块糖醋鱼,娘亲尝了味道不错。”

“乖女儿,尝尝这个爹爹喜欢的东坡肉,你吃这块瘦的。”季父用筷子把肥腻剥离自己吃,把瘦肉给女儿。

“爹爹,女儿要吃那个小排骨…”

“舒舒,这是杭县出了名的笋干老鸭煲,炖得可入味了…”

表姐比自己还大,李婉婷心里酸酸的,有些食之无味,忍不住向李夫人撒娇:“舒舒表姐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娘亲,你可得多多疼女儿啊!”

慈母多败儿,何况还有慈父,李夫人是严母,看不惯这毫无节制的宠溺,场面上还是圆场话:“我还不够疼你啊,吃的用的哪个我不操心呐!待你以后嫁了人,让你婆家治治你,你就知道娘亲的好了…”

女人要吃的苦头永远在后头。父母的掌中宝不过是一时幻想,早清醒早认命。

“娘亲!!”不妨说到嫁人和婆家,李婉婷羞红了脸,词头一挑情怀辗转。

“婉婷,像你这样恭顺淑贤是极好的。你舒舒表姐她身体不好,姑父姑姑也没别的想法,一日为父母,终身为父母,希望她健康快乐就好。”

季母顺带给外甥女夹了菜。

“妹妹,望舒婚约在身,等此战获胜,指不定可以喝上你们家的喜酒了。”

李夫人给眼色一旁伺候的婢女,“把这盘笋干老鸭煲放我外甥女前面,这笋干还是从杭县一路带过来的。”

“秦家小子是快回来了,喜酒嘛,不着急,哈哈。让他们两个多相处,舒舒还小,再多等几年。”

季父笑眯眯,再顺手夹了块鸭肉给女儿,“再吃点,这个味道和你小时候在老家吃的还是一个味。”

“呵呵,等等未来的外甥女婿建功立业也好,男儿嘛,立业后成家也是好的。”

“再等几年,表姐岂不是快二十了?”

李婉婷有点惊愕,这般特立独行宠女,这都老姑娘了,男方等不及要退婚怎么办?

“这辈子舒舒有爹爹娘亲就够啦,天下太平,陪伴爹娘,过好一辈子。”

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大背景下生如蝼蚁,望舒比前方将士更渴望天下安定,平凡安稳过日子。

季父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他就知道女儿心里有他,不会有别的臭小子!秦家小子个子再高样貌再俊又如何,他的乖女儿心中,爹爹是第一位!

拍拍女儿的手,季母嗔笑阻止道:“小孩子胡言乱语,见笑了。”

“舒舒,在家里可以这般,日后成婚了,和秦家小子要有商有量,小女儿家的脾气要收一收,把小日子过得和和乐乐。”

姑娘家到了这个年纪就躲不过男人这个话题,就如猫儿还没到发情期,周围已有一堆催着它叫春的同类了。

“娘亲,女儿脾气好着呢,下次见着秦修远跟他说多向爹爹学习如何做相公,娘亲对爹爹可是很满意呢!”

望舒对爹爹也满意:私房钱心知肚明,可不是满意得不得了嘛!

季母不好意思地掩嘴,瞥眼自己的相公,眉目流转,让他听令行事。

“好好好,哈哈哈!”季父一下子得到两份鼓励,恨不得立刻把秦修远拉到跟前倾囊相授。“等后日大军返城,爹爹就给秦家下帖子,关起门来好好给他调教一番!”

哈哈哈,望舒很满意,对,好好调教!

李夫人:……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之言……

李婉婷:……北地蛮子,蛮不自知…

李尚德:……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三人同时为秦家小子默默点了根蜡,自求多福吧。

过得几日,正是日中。

望舒是跟着中人在秦大将军府前口干舌燥兜售嘤嘤的时候见到秦修远的,彼时她正指挥完嘤嘤念静夜思,“我这绯色鹦鹉聪明得不得了,这次来到贵府我还特意交了它拜寿呢!”

“嘤嘤,拜寿!”

“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嘤嘤摇头晃脑一番做作表演,路人无不啧啧称奇。

“再来一首!!”

“拜寿!”

环境太嘈杂,嘤嘤不伺候,昂着脖子等主人发奖励,如愿以偿吃上了肉干。

秦府管家沉吟再三,还是压了压价,“季小姐,价格打划算一点吧…”讨老夫人开心是不便宜,但二百两确实有些吃力。

望舒摇摇头,正好见到里边有人出来,走在前面眉眼方正,疏朗挺拔,着圆领长袍,行走步步生风,正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后面跟着的:

轮廓分明的五官,高挺的鼻梁,浅色深邃的双眼,冷白皮虽被晒伤吹裂了点,可那挺拔塑身的不就是秦修远嘛!

样貌比衣冠楚楚的少年郎更为俊俏。

“三少爷!”管家见了人,立马行礼。

“何故聚集?”

“这个小娘子听说老夫人即将做寿,带着她调教的稀罕鹦鹉前来兜售,这个红毛鹦鹉学舌厉害,会背诗会祝寿,只是……”

称嘤嘤红毛就红毛吧,只要能换钱,叫她黄毛丫头都行。

三公子闻言有些好奇看过来,望舒连忙指挥嘤嘤背静夜思,然后祝寿。今天她带的肉干管够,晃晃小袋子,机会来了!

鸟笼里的嘤嘤为了一口吃的,费尽三寸不烂之舌。

“这个绯胸鹦鹉特别聪明,最喜人逗弄,学舌很快,好养活,性格活泼,非常温顺。才训练它短短两个月便有此番效果,假以时日嘤嘤肯定能学会更多的诗词和对话。”

一旁的中人将食指伸进鸟笼,嘤嘤立马来挑逗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啄个不停,还不忘扑棱鲜艳的翅膀,扭头从各个角度来玩她的手指,看得众人津津有味。

“戏楼老板也喜欢这个鹦鹉,开价一百四十两,愣是没成交……”

“戏楼要是买下了,我肯定带着我儿子过来看,开开眼,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还会说人话的鸟!”

“可惜了,二百两银子,太贵了!”

旁人好奇围观,叽叽喳喳。

秦双打量一番这只鹦鹉,想到自己一番战场回来还没来得及准备祝寿礼物,而自己的大哥二哥早已神神秘秘搬回了宝物,幸好自己这次奖励颇丰,“管家,本少爷买下了,你找秦多财支银子。”

“啦啦啦,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银子沉甸甸早甩给秦修远帮忙兜着,望舒一路上笑开花,忍不住哼起小曲来,仿如踩了,全身甜滋滋的,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嘴角弯起的弧度,啊,可恶,怎么压都压不下来,哈哈哈!!

二百两银子,居然没还价!!!哈哈哈,上次错过那给价一百多两的大冤种,懊恼好几夜!

现在望舒边走边又转了个圈,手里还不停摸着秦修远牵着的驴,“老驴啊老驴,你可真帅啊!哈哈!”

秦修远一路自持冷静,望舒如何吩咐他便如何做,有意识将有份量的右手护在胸前,毕竟兜了一百九十两银子,小姑娘快乐得语无伦次了都。

应该不算小姑娘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扪心自问,小姑娘变化好大,身形上,咳咳……但依然过于活泼。

“秦修远,你这趟上战场了吗?感觉怎么样?”看起来他外表吃了一顿苦头历练甚多,战场上打酱油的士兵也是战士,眼神上凝练,周身肃然。

“修远此次正好迎面遇上偷袭敌军,手刃敌军士兵两人。”秦修远作报告般,平铺直叙,语气淡然。

鲜血是加诸士兵的荣耀,但他此前不过是优秀新兵,手上从未染血。望舒心里一咯噔,杀过人了,看着自己还不到二十的未婚夫,眼睛垂下捏紧牵绳,应当亦是怕的。

想想轻轻说:“你真勇猛!犯我山河者,于守家卫国的将士们,犹杀父夺妻之恨,非鲜血流尽不可退。正面对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不是别人死,就是他死,那她肯定希望他活着,“祝你得胜回来。”

秦修远心里一阵热潮,似乎要爆炸,猛地走快两步,又突然止步,拧身看这位安抚他初次杀人的姑娘,十分温柔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滚烫的鲜血一次次扑面,噩梦三天三夜,白日别人祝贺他,梦里鲜血煎熬他,那满脸大胡子喷射而出的热血,黏黏糊糊粘在他身上……

但都会过去的,她说得对,犯我山河,须血溅三丈。何况他与大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