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一则表明自己身份乃皇城司女仵作,也就是最近与顾桓赐婚的女子。
在座的,能有几个没肖想过顾桓,相当于把自己推了出去,起码第一印象就好不了。
二则表明自己可能是被皇城司那个大人带进来的,就侧面说明她未给自己下过帖子,是自己脸皮厚贴上来的。
她身为东道主,为着府邸面子不得不带过来,也相当于说她因为自己的原因这才没法子迟到这里招待他们。
看她磨磨蹭蹭的样子,怕故意不想那么早过来,如今自己不过是推出去做了挡箭牌而已。
果不其然,两句话,让其他本是打量的目光厌恶之情实质化了起来。
慧日浅笑,“原是最近风头正盛,赐婚顾大人的裴仵作,听闻你验尸一绝,初见有礼了。”
慧日郡主徐梦槿浅笑盈盈一礼。
裴敬听她名便知晓了此人正是长公主刘檀与前驸马所生嫡女。
她这是刻意提醒其他贵女,自己摸过尸体,不干净呢。
坐自己附近的几个嫡女闻言不着痕迹挪了挪位置,瞬间,裴敬染步距离无人靠近。
“慧日郡主谬赞,你若逢难,我定亲自为之。”裴敬浅笑。
慧玉面色一白,有些愠怒,她这是诅咒自己去死呢!
但为维持自己温柔贤淑模样面色难看,“我只是素闻姑娘芳名,你怎么这般诅咒于我。”
其他人见慧日郡主受了欺负,一个个声讨笔伐站了出来。
“这赏荷宴本就未邀请你,厚着脸皮来了,还不知道收敛。”
“难怪乡野粗鄙,一身白逢了丧不成!不伦不类,当真拿自己当回事。”
“慧玉郡主主动搭理你是给你面子,当真拿自己当个角!”
“厚颜无耻来了,也不知收敛,没见过你这般女子。”
高欣兰嘴角噙着笑意,徐梦槿为顾大人等了这么多年,她们心知肚明,自己也心悦顾大人。
以前虽不喜徐梦槿假惺惺,但最后顾大人落于这等人手里,他们恨不得扒了裴敬的皮。
裴敬起身,淡淡瞥了一眼众位贵女,当真无趣,骂人都没个花样,又想辱骂,又顾忌自己形象。
这贵女圈子也勾心斗角的,一个个倒都挺能装。
“裴大人。”襄公爵带着管家还有顾桓走了过来。
方才还骂人的众贵女此刻拢发的拢发,偷偷摆弄裙摆的弄裙摆。
看向身材臃肿一身华服的男人,和身后低着头有些局促的管家还有浅笑看向自己的顾桓。
裴敬没什么表情。
“裴大人。”襄公爵拱手。
“襄公爵。”裴敬冷着脸拱手回了一礼。
顾桓看裴敬面色不大好看,走近裴敬,牵裴敬的手,“怎的脸色不大好。”
裴敬抽出手,淡淡瞥了一眼顾桓,“没事儿,如兰郡主正带着人,与你的倾慕者们羞辱我呢。”
“襄公爵今日宴帖倒让我长了眼。”裴敬似笑非笑,他既是想拉拢裴敬,此时得罪自己他没那么傻。
顾桓冷目瞥了一眼亭中众人,“本官未婚妻容不得尔等置喙!”
“娇柔做作,成日思春,只知胭脂水粉,也配评价我的裴敬。”
襄公爵从管家处听闻自家欣兰门口截了裴敬就知他约莫要闯祸了,还是迟了一步。
剜了高欣兰一眼,赶紧安抚二人,“是本爵的错,请帖隶在主院,仆从不识字,见裴大人乃女子之身引入了后院花亭,还请莫怪。”
裴敬笑了笑,“无碍,我也长了份见识,襄公爵请吧。”
顾桓几番试图牵裴敬都被不着痕迹避开,见她确实生了气,不由对亭中几人越发厌恶。
亭中众人面色皆不太好看,顾大人对裴敬的维护他们看在眼里。
对他们的厌恶也格外明显,两人之间的举动也悉数落入众贵女眼中,明显是裴敬不喜顾大人,顾大人对裴敬带着讨好。
凭什么!她凭什么!她裴敬配吗!
对顾大人都甩脸色,她哪里来的胆子跟颜面,还拿乔!
襄公爵亲自过来请,言语间并不是谁带来的,是襄公爵亲自下的帖,请往主院而非后宅,是如兰郡主截人过来故意为之。
害他们在顾大人面前丢了脸,她家下帖,她当真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没帖?被其他皇城司那位大人带来的吗?”慧日面色难看,转头看向高欣兰。
高欣兰表情也不大好,被喜欢的人言语羞辱,她没哭已经是在忍了。
“不知,我真不知她是被父亲邀请至主院,里头全是各府大人,府邸有官爵位的嫡子,”
徐梦娇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看向众人,“听闻她是圣人亲封四品女仵作,封了田地的正经官职,若真请,确实是应该去主院。”
众人闻言面色更难看!她们几个郡主也只有封号,无田地铺子,她裴敬靠验尸凭什么封四品官阶。
几个刚才辱骂裴敬的女子面色也很难看,他们父亲官职都没有裴敬高,若她计较家里会不会受影响?
受没受影响她们不知道,但之后几日,亭中众人家里不是被查封就是被打压。
话分两头。
裴敬跟着襄爵公入了主院,因后院之过,亲自带裴敬与众大人结识,加上顾大人一旁细心照顾又充当护花使者。
被吸引的单身嫡子皆被挡了去,待了个把时辰裴敬就提前离开。
这种氛围确实比后院的好一些,主院男人们看的是势力,是背景,不管其他,虽开始介意自己女子身份,谈吐下来大部分都能接受。
毕竟利益为上,不若后院扯头花,指桑骂槐。
顾桓也没料到,裴敬入襄公爵府能被后院截了去,也没料到裴敬都懒得回击。
看向马车里掀起帘子往外看的裴敬,“别生气了,我真不认识他们。”
裴敬回头浅笑,“高欣兰便是年前马行街夜间游市缠着顾大人的郡主,你当真不知?”
“慧日郡主针对格外明显,汴都盛传,慧日郡主非你不嫁,你不知?”
顾桓摇头,有些紧张,“我真不知。”
“慧日郡主乃长公主嫡女,这种女人你觉得我可能多看?长公主的女儿几个是好相与的!”顾桓对长公主一府都没什么好印象。
“前驸马怎么没的?”裴敬看长公主刘檀保养的极好,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谁能想象得到她已过四旬。
“前驸马与我父亲,也同你爹乃同批进士出身,才学兼备,家中有妻,因得了长公主赏识这才做了驸马。”
“听父亲早年与母亲谈话,前驸马司马空同前妻乃青梅竹马,尚公主时妻已有身孕,最后他死了妻和腹中婴孩,家中皆离奇死亡不得已这才娶了长公主。”
“闻成亲后,两人并不睦,多番用药下这才生下两女一子。”
“嫡长女便是徐梦槿,慧日郡主,;嫡长子徐木河;嫡二小姐徐梦娇。原名司马梦槿、司马木河、司马梦娇。”
“只有嫡幼子徐木鸿和一双庶子庶女才是徐榻亲生儿女。”
“司马驸马用药过多,屈辱投井,长公主这才新驸马徐榻,一气之下皆改姓徐。”
裴敬听的有些炸裂,也就是说,长公主刘檀当初强嫁了本有家室的进士及第司马且害人其发妻家人。
用药才和司马空生下几人,司马空屈辱下投井自杀,后才徐榻有机会尚了长公主刘檀,这几位才改姓徐。
裴敬半晌才回神,这种关系确实有些匪夷所思,顾家约莫也确实无法接受这样的女子入门。
“明日可有空,我带你回顾府一趟。”顾桓浅笑看向裴敬。
这是要见提前公婆?
裴敬思忖下点头,见见吧,也相互考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