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南宫问张开双臂,任由乱风涌起,吹得他衣衫狂舞。
刘启顿时警惕起来,好在,南宫问还是那副苍老的面容,身形也依旧佝偻,并没有显出任何返老还童的预兆。
是他多虑了。
南宫问即便强大,也至多与苏南相当。
苏南而今已经魂飞魄散,南宫问断然没有道理,还能再现华年。
刘启心中担忧消去,可南宫问慷慨陈词带来的震撼却还未隐没。
拯救?命运支柱?
南宫问,真是可怕。
比苏南还要可怕。
若说苏南是视天下为私物。
那么南宫问,就是观众生为棋子。
若非亲眼所见,刘启断然无法将这样“平静疯狂”的南宫问,与之前那个慈祥和蔼,宽厚仁善的老人关联在一起。
他自以为,自己是拯救者,然而拯救的,却不过是虚幻的众生。
可他为此真正牺牲的,却是有血有肉,有魂有灵,有情有感的,真正的——“人”。
钟无离听到南宫问的话语,已经满眼失望,正欲开口,却见——
南宫问大手一挥,只见此刻悬浮空中,早已停止放光的那两枚令牌,如同受到牵引一般,就要往他所在的方向倒飞而去。
“沉师伯!”钟无离一声疾呼。
陆沉闻言,手中长枪微挑,一道枪风如苍龙巡弋,后发先至,硬逼卡着两枚令牌,令其动弹不得。
两枚令牌受阻,微微震颤,其上立刻传来古朴威压。
陆沉登即吐血,却以手中长枪猛然杵地,枪风不散,与两枚令牌僵持周旋。
如此情景,根本无需钟无离吩咐,刘启反应极快,立刻出手,屈指一弹,一颗辰星流光拖曳着赤红之尾便向南宫问攻去。
这辰星流光,受所拖曳赤红之尾的影响,既不如之前快,也不如之前强,却万众瞩目,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无数人在心中暗暗祈祷。
有人希望刘启将南宫问一击灭杀。
有人却希望南宫问能创造奇迹。
根本就没有人还记得,刘启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即便他天资如何非凡,战力如何妖孽,也终归,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
实是刘启周身星海环绕,气势如虹,方前轻松灭杀苏南,如今再对南宫问,不见一丝颓势,借力众星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窥门境?
他分明就是这方天地的半个主宰!
然而,面对这方天地半个主宰的攻击。
南宫问只是微微一笑,无比淡然地伸出右手,并指如剑,忽而亮起一道澎湃剑光,顿时将辰星击得粉碎。
这一幕无疑让众人大跌眼镜。
在此之前,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南宫问能挡下刘启的攻击。
即便是那些相信他真的能挡下辰星流光之人,也认为他会像先前的苏南一样,双臂染伤,血流不止。
可现在,南宫问不仅挡下了,而且显得如此轻松写意,别说双臂浸血,就连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这怎么可能?
崔巍脸色一白。
站队皇室的众多修士看到这样璀璨的一击,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只庆幸先前没有跳出来送死。
而先前开口劝阻钟无离收手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都振奋不已,不愧是南宫院长!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可是兴奋之余,他们却还是提心吊胆。
实在是,不知道刘启的极限在哪里,南宫问就算轻轻松松挡下一颗辰星流光,可挡得住第二颗吗?挡得住第三颗吗?
那熠熠生辉的星图之上,闪闪发光的星辰,又何止千百颗?
刘启看到南宫问如此轻易地便化解了他的攻击,也是微感惊讶,而后略一感受那澎湃剑光中蕴含的力量。
咦?
这股气息好熟悉,好亲切。
这不是……
刘启忽然脸色大变,却已是为时晚矣。
在南宫问的指尖,一道点熠星光似从混沌之中乍亮,其质鸿蒙,其气朦胧。
这缕先天之气,就深藏在澎湃的剑光之中,难以察觉。
但刘启对此,却并不陌生,因为此刻,在他的丹田瑶池之中,双生道花托叶之上,也有着一道相似的先天之气。
南宫问所有的,乃是先天星元炁!
他乃艮属,怎么可能修行得出先天星元炁?何况,这先天星元炁之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亲切。
只有一种可能。
这先天星元炁,乃是上官仪所炼,赠予南宫问的,南宫问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之凝藏,而今,一朝绽放。
只见刘启身处的“星海”顿时混乱起来。
他与星图之灵的联系,本就因苏南死前留下的暗红膜纱,而有所减弱,如今先天星元炁出现,强大的吸引直接将二者的联系彻底斩断。
众星图恢复原貌,直向先天星元炁所在冲去,可南宫问催发出的先天星元炁,实在太少,太少。
待到众星图冲过去之时,已经悉数散尽,融于天地之间。
众星图顿时停在半空,上下翻飞,来回扭转,最终确定,再无吸引之物,星图倒旋,向着皇宫深处飞去。
刘启眉间的星芒早已散去,想要再度吸引众星图,除非,上官仪也给他分了一缕先天星元炁。
可惜,没有。
崔巍如丧考妣。
有人悠悠一叹,终究还是南宫问更胜一筹,他们只能接受现实。
有人攥紧双拳,神情激动,难以抑制兴奋与狂喜。
但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这刘启, 真是怪了!
先前杀南皇之时,不知怎么,把众星图从南皇手上抢来,而后便是碾压般的灭杀。
如今要杀南宫问,又不知怎么,把众星图给还了出去!
还了众星图,刘启终究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罢了,即便他天资如何非凡,战力如何妖孽,也终归,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
眼见刘启不知因何无法再借力众星图,钟无离没有丝毫犹豫,拖着重伤的身体,持剑挡在刘启身前,大喊一声:
“沉师伯!”
陆沉会意,散去枪风,任由两枚令牌飞到南宫问手中。
而后他手持长枪,随意擦去唇边鲜血,快步走到刘启身旁,护在他的另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