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豆大的雨滴,滴落在青灰色的板砖之上,溅起的水花飞散开来又飞速落进青砖的缝隙里,却还是浸湿了华烨的膝盖。
她挨在地上的腿浸泡在水里,已经开始泛白泡胀了些,雨声大到她都听不清周围人的心跳呼吸声,耳朵里只有滴答滴答回响着。
内力早已燃尽了的她,衣袍被雨水浸湿秀发也紧贴着头皮耷拉在身上,甚至还粘在脸颊上。
那不施粉黛的脸,光滑到一丝毛孔都没,雨水就那样顺滑地汇聚在她的下巴滴落在地上,红润的嘴唇开始慢慢变白……
就在她即将撑不住,想要把那挺得笔直的背弯一弯的时候,一把超大的白色画着绿竹林的油纸伞打在了她的头顶。
李笠连外袍都来不及穿好,披着狐裘斗蓬,紧赶慢赶从东宫飞驰而来,身上的衣物早湿了一大半了。
重明在身后不停子追赶着,顺带不厌其烦处理太子殿下惊动了的侍卫,拿出手中的腰牌说着道。
“那是东宫太子,宫中来去自由……”
华烨扬起头望向他,那双丹凤眼被雨水浸得通红微眯着,有些许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师傅?”
鼻尖却闻见了那抹熟悉的薄荷味的清香,本就苍白的脸庞此刻更是难看到难以形容。
华烨迅速低下头来挺直了腰杆,大声喊道:“陛下,望陛下收回赐婚的成命!”
李笠怒了,但却不敢多言一句,只是蹲下身子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
“回去吧,别再继续闹下去了。放心好了,父皇看在本宫的面子上,是绝对不会收回那道圣旨的。”
然而,华烨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依旧不为所动地重复着:“望陛下收回成命!”
只见她双手交替搭着举过头顶,然后缓缓放下,将自己的身子、额头和手臂都紧紧地贴在地面上,如此反复不停地行着大礼。
一旁的余总管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感到心惊胆战。她的声音不仅响亮,而且还充满了坚定和不屈。
这种毫不畏惧的态度让高榻之上的皇帝陛下感到非常不悦,皱起眉头看向门外。
“余总管啊,你说说看,这华将军家的女儿性格倒是十分刚烈呢。你说太子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呢?”
皇帝陛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满。
“回禀陛下,华将军之女常年混迹军营,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太子殿下见惯了千篇一律的大家闺秀,难免被这飒爽的女子所吸引。”
余总管毕恭毕敬地站在龙榻边上,娓娓道来不敢逾越半句。
“照朕看来,华烨那丫头倒颇有骨气,还真不怕朕一把砍了她的头,何人敢半夜闯承乾宫!”
皇帝语气缓慢听不清他话里的起伏,这把余总管吓得一激灵,不敢再多言一句华烨的好。
“太子可来了?”
“回禀陛下,传旨不到半个时辰太子殿便来了,还惊动了不少守卫。”
“难得见他对一女子如此伤心,可奈何所托非人,余总管吩咐下去:若太子同意退婚那便收回皇命。”
皇帝揉了揉眉心,脸上的倦态更重了些,不由地轻声咳嗽了几声。
“嗻!”
余总管双手握住拂尘的长柄,微微弓了弓身子,继续回禀着。
“今天御膳房早膳熬了些银耳莲子羹,陛下要不用些早膳,再睡个回笼觉?”
“那便如此吧!”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余总管退下。
余总管不紧不慢,脸上些许嫌弃踩着水坑走到华烨的跟前,身后的小太监为他撑着伞。
“参见太子殿下!”
李笠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人儿,哪里还顾得上余总管,只是抬了抬手示意。
“华小姐,陛下说了若太子殿下同意退婚,这御赐的婚事便还有转圜的余地,您就不必常跪有在承乾殿前不起,即伤身还吃力不讨好。”
余总管苦口婆心说完这些话,李笠脸上涌上一股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将事推托到本宫身上来,真是得罪人的事全让我担着,我这父皇……」
李笠有苦难言,怔怔看了一眼余总管,感受到身旁的华烨,突然站了起来冷冽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
“太子殿下,老奴先伺候陛下更衣,先退下了!”
余总管先是后退三步才慢慢转身爬上了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