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认识那位庄主?”江洵有些好奇地看着江挽,开口询问道。
江挽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地回答:“谈不上认识。”
只不过眼下恰好都走在同一条路上罢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鸣蜩山脚下。
这座山看起来并不算高耸入云,但也别有一番气势。
江洵迅速掏出匕首,小心翼翼地递到江挽身前,关切地说道:“师父先用这个吧。”
他还记得,江挽的武器此刻正留在蒲月山庄支撑着结界呢。
江挽自然明白江洵的好意,他这是担心一会儿若遇到危险情况,自己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可以防身。
可对于江挽而言,即便星回不在手边,她也并非毫无应对之法。
于是,江挽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暂时还用到。
而后,想起了一别别的事儿,轻声向江洵问道:“还未曾问过你,你如今手上那把刀,可有给它起一个名字?”
江洵先是一愣,随即将匕首收回到自己怀里,然后有些腼腆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笑着回答道:“有的,叫‘献岁’,师父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这名字可别被那老东西知道了,回头定要罚你去禁室面壁思过。”
“这刀以前可曾有过名字?”
江洵清楚地记得,在深塘坞时沈亦行曾讲起过这把刀的来历。
说它是一次任务中的奖赏,是江挽冒着生命危险得到的。
但他知道江挽向来对收藏名刀之类的事情毫无兴趣。
更知道她不会为了任务,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在他看来,江挽此举,要么是因为任务中有某个至关重要之人;要么就是冲着这把刀而去。
他不是没有暗中打听过,当年那个任务里是否存在与江挽有关之人,无论是亲近还是仇怨,但答案都是没有。
那既然不是为了人,想必就是为了奖赏。
可这也是让江洵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若献岁当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为何她没有留在自己身边,而是送给了他?
“知道,重华。”
话音刚落,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当初完成这个任务没多久,江挽就收到了一封瑶卿寄来的信件。
信中告知她,江洵不幸染上了严重的时疫,病情危急,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得知这个消息后,江挽心急如焚,全然不顾自己身负重伤,毫不犹豫地往回赶。
纵使一路上疲惫不堪,她也想尽快回到江洵身边。
江洵还不能死。
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三阁之时,迎面碰上了陈叔。
从陈叔口中亲口确认江洵已然脱离险境、并无大碍之后,江挽那颗一直高高悬起的心,这才总算是稍稍安定下来。
等在三阁补了一觉后,她又启程去了青州的中律司,才算是真正的拿回了这把重华刀,也就是如今的献岁。
“重华……这名字好生耳熟。”
秦在锦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那双灵动如水眼珠子,此刻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哦!!!我终于想起来了!!!\" 秦在锦突然兴奋地大喊一声,继续说道:\"江叔叔的第二把武器的名字就叫做重华!因着他常年用剑,倒鲜少有人知道他还用刀。\"
如果不是因为秦方礼常常向他讲述那些陈年往事,恐怕他也无法记住如此之多的细节。
毕竟,关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模样,他都毫无印象。
而对于江言庭此人,他也都是靠听说得知。
是阿姐绘声绘色地描述,是爹爹饱含深情地回忆,又或是阳春门师兄弟的提及,再或者是栖花里百姓们的感谢。
就在这时,一旁的江挽轻声附和道:\"没错,是同一把。\"
然而,听到这个答案后,秦在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惊愕。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可……怎么会在……”
“是啊,怎么会在任务中出现呢。”江挽自嘲的笑了一声。
先不说这把武器是否曾经有过主人,单单是一把属于已逝之人的佩刀,竟然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被抹去了原有的名字,然后堂而皇之地作为一种悬赏奖励出现在江湖中,这种事情本身就充满了不可思议之处。
江湖之上,关于江言庭此人的生死一直众说纷纭。
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晓他当初为何要踏入这纷繁复杂的江湖之中,亦无人能明了他后来又因何缘故选择隐匿于世、销声匿迹。
可在他活跃于江湖的那些岁月里,今朝榜上第一名的宝座始终稳稳当当地由他占据着,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动。
偌大的江湖,不乏有人曾试图探寻过江言庭的行踪与去向。
有的人传言称他已然离世多年,早已化作一抔黄土。
可也有人认为他不过是厌倦了世俗的纷纷扰扰,故而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罢了。
至于那柄重华刀,江言庭向来只在自己最为亲近的人面前展示。
在他看来,此刀杀气过重,蕴含着太多的暴戾之气,相比之下,另一把名为星回的宝剑用起来则显得更为轻盈灵动。
可惜时光荏苒,星回已断,重华不再。
“中律司那边对于此事可有什么说法吗?”秦在锦疑惑地向身旁的江挽询问道。
江挽则轻轻摇了摇头。
不过就是一个奖赏罢了,中律司又何来那么多闲工夫去跟任务员解释这些奖赏都是源自于何方呢。
在场的几人皆陷入了一阵沉默,各自沉思着向前走去。
就在此时,突然间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之声。
原本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众人皆停下了脚步。
傅霖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召出了行野。
这山中蛊虫众多且神出鬼没,稍不留神就可能遭殃。
江挽眼神一凝,猛地挥起衣袖,刹那间,一道圆形并带有缺口的阵法犹如闪电一般自她的脚下迅速向外蔓延开来。
乍一看这个阵法,能看出其与蕴灵之法颇为相似,若是再仔细观察一番,能察觉出二者之间有着细微的差别。
只见江挽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紧接着她手中的施法手势有所改变。
“缚!”
伴随着这声指令,原本还能听到的那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一般。
“起!”
随着她手指微微向上抬起,阵法上那些被束缚住的蛊虫全都齐刷刷地离开了地面,缓缓升起。
定睛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根根透明无色、宛如蛛丝般纤细的灵丝正紧紧地缠绕在蛊虫们的身躯之上,将它们牢牢地捆缚住、无法动弹分毫。
“杀!”
话音一落,那些灵丝眨眼间脱离了法阵。
与此同时,捆绑蛊虫那一端的灵丝则越来越大。
最终只听见“嘭”的一声,无数只蛊虫的身体在灵力的冲击之下瞬间爆裂开来,化作一团团血雾弥漫在空中。
而就在这片混乱之际,一个躲藏在暗处的小女孩却是看准了时机,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朝着法阵的缺口处疾驰而来。
不过,其实早在这个小女孩有所动作之前,江挽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像是故意在等待她主动闯入法阵之中。
只见江挽微微抬手,动作轻柔地扯下耳后洁白如雪的面纱。
那原本柔软光滑的丝绸仿佛受到灵力的驱使,瞬间闪烁着寒光,化作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银剑。
与此同时,那个小女孩将手中握着的蜈蚣准确无误地朝着江挽扔了过来。
蜈蚣如同闪电一般在空中疾驰,然而就在它即将接近目标之时,江挽手中的银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蜈蚣瞬间被斩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没等小女孩反应过来,江挽身形一闪,侧身绕到了她的身后。
白色的面纱如同灵蛇一般飞舞而出,眼看就要缠住女孩那纤细修长的脖颈。
但这小女孩也并非等闲之辈,只见她猛地一个俯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正当女孩想要趁机转身与江挽拉开距离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被牢牢地钉在了原地,丝毫无法动弹。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然踏入了江挽的法阵之中!
\"既入了我的阵法,就莫要想着全身而退了。\"
江挽嘴角轻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话音一落,她的身影便如疾风般眨眼间移动到了女孩面前。
这一次,白色的面纱准确无误地缠绕住了女孩的双手,将其紧紧束缚起来。
就在女孩被捆住的一刹那,她佯装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趁着这个机会,她迅速贴近江挽,并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右转,救人。\"
短短四个字,犹如一道密令传入江挽的耳中。
说完之后,女孩又急忙稳住身体,重新站起身来,一脸警惕地盯着江挽。
江挽听闻此言,秀眉微微一蹙,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并未多言。
她知道眼前这个孩子对她并无杀意。
倘若对方存有害人之心,只怕她刚刚踏入阵法的那一刹那,便会被灵丝牢牢束缚住,根本不会有任何靠近江挽的机会。
眼看危险解除,秦在锦好奇地开口询问道:“挽姐姐,这个阵法是何名堂?瞧着有点儿像蕴灵术,可蕴灵貌似没这么强大的杀伤力。”
他见过江洵平日所施展蕴灵之术的模样,虽说二者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略有几分相似之处,可实际功效却是大相径庭。
“此乃缚灵术,乃是由蕴灵术改良而来。”
说罢,只见她玉手轻抬,原本铺展于脚下的法阵渐渐收拢起来,那些闪烁着光芒的灵丝仿佛受到某种牵引一般,迅速朝着江挽的手腕汇聚而去。
眨眼之间,一个带有细微缺口的金色光圈便又稳稳套在了她那白皙如雪的皓腕之上。
一旁的冬苓突然插嘴说道:“不过嘛,我倒是觉着这缚灵术跟风止令更为相像呢!”
江挽转头看向冬苓,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风止令并非真正意义上能将袭来之物定格于原地不动,而是需借助自身强大的灵力去控制外来之物的行动轨迹。”
同时也说明了其存在一个明显的短板——无法准确地预测对手的灵力水平究竟如何。
假设你面对的敌手所具备的灵力远远超过了你自身,那么这时,风止令不仅会变得毫无用处,反而还会引发强烈的反噬效应。
连带着对手的袭击和自身灵力的反噬,双重攻击下,一般人都承受不住。
因此,风止令并非是人人都能用,也并非是事事都可用。
相比之下,缚灵术则有着截然不同的特性。
当敌人迈入预先布置好的法阵范围时,缚灵术能够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灵力强弱状况,并根据这种反馈迅速做出反应,牢牢地控制住目标。
最终实现将对手一举击杀的目的。
只不过……
虽然缚灵术在应对那些身形较为娇小的物体或者生灵时表现出色、游刃有余,但一旦遇到体型庞大的生物,比如说人,届时它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成了彻头彻尾的蕴灵阵。
作用也只是用来探一探对方的灵力罢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风止令反而杀伤力更强一些。
人来挡人,鬼来杀鬼。
一旁的傅霖始终静静地聆听着江挽详细的讲解,他的目光随着江挽移动的身影缓缓转动。
此时此刻,对于眼前这个深藏不露的女子,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心。
暂且不论她到底是不是林若笙的女儿,光是她与沈亦行之间那非同寻常的关系,就已经足够让人猜测了。
莫非这二人师出同门?
先是蕴灵术,后是风止令。
起初只有一个蕴灵术相同时,他还觉得都是巧合,毕竟没人知晓蕴灵术最初究竟是何人所创建的。
可谈及风止令,大家都知道这是出自林钟老前辈之手。
这么一说,沈亦行倒也有可能是林钟的徒弟,不过这一点也无从考证,毕竟林钟早就归隐山林了,而沈亦行更是套不出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