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晨其实没做过几次饭,家里基本都是妈妈在做饭,如果实在太忙村里就会找几个婶子做大锅饭一起吃,家里的大哥二哥都继承了他爹厨房杀手的名头,对于做饭一窍不通。
而季云晨作为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没人指望他会做饭,所以前几次尝试做饭都是他小时候抓了野鸡野兔或烤或煮,分给小伙伴们吃的,家里一般过年才吃一顿肉,有肉吃谁还管好不好吃,都囫囵吞枣往嘴里塞。
被连清烊目不转睛的看着,季云晨还有些紧张,他强装镇定,不紧不慢开始忙活,明明从没做过这道菜,过程却像是印在灵魂上一样,使得他动作有条不紊,娴熟十分。
想着连清烊怕肉有腥味,他先给鸡肉焯了一遍水,这时候葱姜蒜都要凭票购买,好在知青所不知道谁搞来了葱苗,在大院的墙边种了两排,还有些小辣椒,可以盖住鸡肉淡淡的腥味。
季云晨抓的这只野鸡还挺大,鸡肉有些柴,也不容易熟,他索性先炝锅爆炒又添水大火焖煮。
等众人都吃饱饭收拾碗筷了,这边才刚做好饭,还没掀盖前这香味就盖不住了,但好歹没那么浓烈,大家都还忍得住,顺便就着这香味吃饱了饭。等到季云晨一掀开锅盖,被压在锅里的香味像是出笼的鸟,瞬间四散开来,飘入了每个人的鼻腔中。
连清烊全身心都在锅里的肉上,压根没注意到大家都默默停住了脚步看向这边,季云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递给嗷嗷待哺的连清烊:“你尝尝熟了没。”
这是跟他母亲学的,小时候一到过年炖鸡的时候,季云晨都会拿着小板凳去灶房,看着母亲做饭,然后等掀锅后的第一口肉进自己嘴里。如今他长大了,也没再去灶房里守着,第一口肉也就落到了他大哥的儿子嘴里。
连清烊接过碗,夹起鸡肉,先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虽然不及现代做出来的味道丰富,但也算他来这个世界吃到的最好吃的饭了。
忍住直接将鸡肉塞进嘴里的冲动,他吹了好一会儿,确保不烫嘴才张口含进去嚼了嚼,鸡肉已经被炖得软烂,辣椒和葱香都入了味,吃起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再加上季云晨的手艺,连清烊满意举起大拇指,表示十分美味。
不知何时默默屏住呼吸的季云晨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利索地盛了两碗鸡肉,招呼连清烊准备吃饭,杂粮窝头是知青所提供的,季云晨便跟曲瑞祥说锅里的鸡肉还有不少,让知青们分吃了就好。几个杂粮窝头虽然抵不上几块肉贵,但知青所的生活也不容易,给了他俩几个就少吃几个。
连清烊正在长身体,下午又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他一手拿着窝头垂头慢条斯理啃着鸡肉,那么小的身板最后竟生生吃完了一碗鸡肉外加两个杂粮窝头。饭后十分满足喟叹一声,连清烊放下筷子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又给季云晨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自觉起身收拾碗筷去洗。
其他知青早就瓜分完了锅里的肉和汤,此时锅里连汤底都不剩,倒也方便了连清烊刷锅洗碗。
一旁来来往往在忙自己事情的知青们,路过坐在那里的季云晨时,都要凑过去说几句话,夸夸他做饭好吃,邀请他经常过来,拜托他传授手法,季云晨谦虚摆手,表示自己只是误打误撞,没那么神乎。
每天都要早起干活,故而村里人休息得早,大家吃完饭再洗漱活动一会儿就都进屋了,连清烊将搁在一旁的水壶提上,递给季云晨后和他并肩出了大门。
季云晨走了几步停下,侧身看着同样停住脚步的连清烊,晚上的月亮像是一盏朦胧的小夜灯,使眼前人多了层模糊的面纱。
季云晨看得眼酸,一手附上眼揉了揉,和连清烊说:“我回去了,你也快进去休息吧。”
连清烊点头,朝他挥手:“好,季同志路上小心。”
季云晨先回身大步离去,连清烊在大门口看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转身进了门。
从里面将大门紧闭上锁,连清烊还没迈步,就注意到院里还站着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是林好军,他的干活搭档。
“林同志?你怎么不进屋睡觉?”连清烊几步走到林好军面前,低声询问。
林好军悄悄往后挪了半步,慢慢摇了摇低着的头,说:“他们打呼噜的声音有些大,我睡不着。”
浅眠且洁癖,内向并疏离。
连清烊垂头挑眉,眉眼间尽是探究,语气却带着礼貌:“林同志干了那么长时间的活,还是好好休息一下,睡不着也最好躺着让身体放松下来,不能耽误了明天干活。”
似乎轻易被连清烊说服,两人一同进了屋,知青所的住宿条件算不上好,床是一堆木板子在地上搭起来的,左右两排大通铺,上面躺满了呼呼大睡的男人,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在演绎一曲配合默契的交响乐。
两人走到了大通铺最里面,白天没注意,原来他俩还正好挨着,连清烊在靠墙的最里侧,林好军另一边是呼噜打得很响的林国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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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烊睁着眼睛,耳边是没完没了的蝉鸣伴着连续不断的呼噜声,一唱一和好似遇到了知音,不算悦耳的声音摧残着他的耳朵和神经,这简直比学生时期的起床哨子和社畜时期的闹钟铃声还要让人烦躁。
是他错怪林好军了,连清烊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这根本睡不了一点!
第二天一早,曲瑞祥照常带着两人去地里,他有些诧异看着两人眼下的浅黑色,关心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曲瑞祥也是打呼中的一员,只不过他可能习惯了这种生活强度,所以没有很响。
两人对视一眼,无精打采同步摇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进了地里开始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