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冷冷的看过去,不知怎地,别人喊姐姐昭昭他不觉得不妥,陈长林喊出来就格外刺耳,比云昭妹妹的称呼强不了多少。
云昭笑道:“是,有点事去县里。”
陈长林三两步来到近前,疑惑道:“怎么不见婶婶,婶婶不去吗?”
“不去。”
陈长林把包袱放到车上,问:“婶婶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要不让我娘去照看一下吧!”
说完不等云昭回答,就对远处的丁老三喊道:“丁叔,稍等我一下,我有点事回家一趟。”
丁老三应了一声。
云昭连忙阻止:“不用,不用,我娘现在能自理了,不然我不会出门的。”
云沐气呼呼地道:“就是,陈公子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姐姐不孝顺似的。
我姑姑就是我姐的命,我姐会让姑姑受委屈吗?”
陈长林急忙解释:“昭昭,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昭笑道:“我知道,谢谢你啊,但我娘真的没事。
沐沐,陈公子是好意,说开不就得了,你态度不对,给陈公子道个歉。”
云沐不服气,又不敢不听,一脸不情愿地对陈长林拱了下手,“陈公子见谅!”
陈长林笑道:“没事,小孩子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的,我没往心里去。
我是怕婶婶一个人寂寞,没别的意思,既然昭昭已经安排妥当,我就不多此一举了。”说完抬腿上了车。
云沐不由往前挪了挪,斜坐在云昭前面,两腿伸的笔直,把云昭身边的位置占了个满满当当。
陈长林斜他一眼,咬牙坐到云沐下首的位置,跟姐弟俩斜对面。
“昭昭,你怎么喊我陈公子,怪生分的,咱村人还没这么喊我的呢!
你若不想喊我长林哥哥,以后就喊我长林吧!
你女扮男装,我也不好喊你云昭妹妹,咱俩互喊名字,行不?”
云昭笑了笑:“我见城里人都这么称呼读书人,听着好听,就跟着喊了。
莫非是我想错了,公子不是一种敬称?”
云沐道:“当然是敬称了!
姐姐,你万万不能直呼陈公子的名字,公子年长,姐姐年幼,若是直呼其名,让人听到了,会误会姐姐不懂礼数的。”
云昭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陈长林脸上不辨喜怒,心里已经气急。
他思念云昭多日,冒雨回家,就是想见见她,别看昨日他没跟云昭说上几句话,可从门口听到她畅快的笑声起,就激动不已。
云沐的画之所以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除了画技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色彩用的好,若是一团黑色,画技再好,也不会如此亮眼。
他看到了盘子里的颜料,毫无疑问,定是出自云昭的手艺,她的才华和本事,比自己知道的还要高出数倍。
按书坊掌柜的反应推断,云昭的画技绝对不俗,可能不输云沐。
遗憾的是小崽子使坏,无缘得见,还被他抢白了一顿。
陈长林越想越不舒服,他的才学样貌都是上等,谁对自己不是客客气气的,偏云沐一点面子都不留。
就算云沐说的有道理,那也不该是哪个态度,不能结亲就不能提前交往了吗?
等云昭孝期一过,立马就能求亲,多接触接触有什么不好,自己又不是始乱终弃之人。
一个乳臭未干又来路不明的野舅子,凭啥敢对自己指手画脚的。
罢罢!
野舅子也是舅子,谁让他是云昭的弟弟呢,不跟他一般见识。
不让喊妹妹就不喊,喊昭昭一样很亲昵,不让单独去她家就不去,大不了下次带着母亲去,反正也没机会单独跟昭昭说话。
陈长林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把火压了下去,谁知,又被云沐勾了起来。
这小子处处跟自己过不去,一个称呼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对,绝对是故意的。
云沐仍在跟云昭解释:“不是有点道理,是很有道理。
陈公子是状元之才,又到了结亲的年纪,哥哥妹妹的喊,不庄重。
还是喊公子最为合适,既尊敬,又得体。”
云昭点头,笑道:“那还是喊公子吧!
长林兄,我可没跟你见外,读书人讲究多,等陈公子考了举人,就得改口陈举人,中了状元,就得喊陈状元。”
不知是云昭的笑容太好看,还是她俏皮的言语太有趣,陈长林心中的气顿时消了大半,笑道“一个称呼而已,昭昭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说着看向云沐,笑容上立马像结了一层冰:“沐沐懂得真多,到底是富贵出身,不像我们乡下人。
我跟你姐一起在村里长大,没那么多讲究,别说喊长林,即便是你姐连名带姓的喊,在我听起来,还是跟小时候的称呼一样。”
“不管我是秀才,还是举人,或是进士,都一样,我永远是南马庄村的陈长林,是你姐的长林哥哥。”
云沐脸色一变,正想开口说话,就被云昭拽了一下。
云昭笑道:“那是自然,里正和伯母拿我当亲侄女待,对沐沐也跟自家孩子一样,陈公子自然是我们的兄长。
我们家若没里正关照,不会如此平稳安好的,此恩此德,我心中有数。”
云沐垂眸不语。
陈长林心里顿时舒畅无比,大度的笑了笑:“昭昭客气了,我父亲职责所在,说不上什么恩德,但我们一家都是真心实意敬佩婶婶和你。
我父亲对沐沐更是喜爱又加,几次夸他是读书的苗子,沐沐以后若是读书,我可以帮他引荐。
有我在,保证不会让他受人欺负!
考童生也不用发愁,我给他做保,不懂的功课可以去找我。”
云昭正想道谢,云沐就插了话:“多谢陈公子,我暂时没有读书的打算。
我对功名无意,唯愿我姐姐过得顺心如意,少劳累,多欢愉,不被人欺负,不委屈求全。”
陈长林一愣。
云昭心里一阵酸涩,她听懂了云沐的意思,他宁可不读书,也不希望自己欠陈长林人情。
云昭拍了拍云沐的肩膀,温声道:“傻话,你姐姐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
你希望我好我知道,姐姐的心愿呢?
你知道吗?”
云沐哼哼道:“姐姐好,我自然就好了。”
云昭笑道:“你忍心让姐姐看你种一辈子地呀?
听话,等入了冬就去读书,你功成名就了,姐姐也有依靠了。”
陈长林看云沐撒娇黏人的样子,心里莫名不爽,隐隐还有一股郁气生出,冷冷道:“就是,当哥哥的说句话你别不爱听,你这话听着好听,实则是不思进取!
什么少劳累,多欢愉,不委屈。
小孩子家家的,还不及你姐姐腰高,真遇到难事,你能顶多少用?
还不是你姐姐保护你?
真心疼你姐,就好好种几个月的地,多干活,让你姐轻松几个月,等入冬就去读书。
建功立业,光宗耀祖,这才是心疼你姐。
不然你一介布衣,见了衙役得喊官爷,见了县令得跪着回话,没能耐、没本事,是个人就能拿捏你,你拿什么保护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