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里,时安仿佛坠入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大海。海水黑沉沉的,像是有看不见的压力将他往下拽。
透过水幕,耳边响起了曾经的对话:
“时烨,我们去终极之地吧。”
“你知道时家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透露这个秘密吗?”
“世界上没有白得的利益,你能承担起代价吗?”
……
好吵。
时安眉头微蹙,眼皮此时像有千斤重 压得他无法睁开眼。
突然间,周围的浮力消失,周遭的一切随着上升的气泡消失殆尽。时安正站在白雪皑皑的高山上,漫天飞雪间只有那一朵梅花悄然绽放,红色的花朵昂首挺立迎接着风雪的洗礼,在这方天地间显得格格不入。
时安这会还有点愣神,他伸出手接住了飘落的雪花,薄薄的晶片在接触到手心的温度后瞬间化作一滴水珠,紧接着,又是一片、两片、三片……
手中的凉意总算将时安唤回神,方才自己看到的是那些深埋心底的回忆,是郁嵘走后的十年,也是自己最黑暗的一段时光。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时安刚舒缓开的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之后便是有关终极之地的事了。
古籍中曾记载,“槐城以北百里有巍峨高山,终年白雪附之。每逢月圆之日开启,非有缘人不得见之。世人名唤——混元神山。神山之上禁止重重,唯天命之人可破,行至巘(yan三声,山峰之巅),见一梅花摇曳其间……”
在这之后,再无任何记载。去过的人也只能止于此,真正寻得神明真迹的人也早已离开人世。
他何其有幸啊,时安心想,前人究其一生得不到的东西,自己竟然不经意间来了两次。
上一次怎么进去的,进去后又发生了什么,时安现在是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觉得这里跟极限轮回一个机制,可以淡忘人的记忆。
哦,不对,极限轮回就是靠这个地方的机制才建立起来的。
生死逆转,时安无奈摇头嗤笑,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竟然会相信这种传言。
可,若是没有相信的话,也没有如今的一切,相爱之人天各一方,死生终不相见。
修士逆天而为,死后不入轮回,消散于天地之间。
再次回到这里,时安突然产生一个荒唐的想法,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有没有可能是一场大梦一场,神明不忍见他孤独,赐予一场美梦。
一切美好的记忆宛如镜中花,水中月。如今梦醒了,他又回到了这里,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人在独处时,心中思绪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狂涌出,时安也不例外,某些想法一旦冒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眼帘微落,浓郁的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阴影。若是这里有第二个人在场,定会觉得时安此时像一只失落的小狗,刚被家人抛弃,孤零零的在雪地里垂下它的尾巴,时不时嗅嗅鼻子,试图寻找遗落的味道。
时安在自己身上翻找着,可不管他翻看几遍,一切的一切都如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那枚朴素的戒指仍旧戴在他的指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痕迹。
凛冽的寒风将时安的心渐渐吹凉,这一切真的是假的吗?
不,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有力的心跳、温暖的怀抱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前世的他们从未在明处确认彼此的心意,那句“我爱你”也只是多次在嘴边徘徊,但却每次都不了了之。
时安余光看到了梅树枝上刻下的一句话,浮生若梦,梦若浮生。
“安安。”
时安指尖划过枝干上的刻痕,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喊他。可待他仔细听得时候却只剩呼啸的风声,他低声自嘲道,“我真是想多了。”
“安安!”
又是一声,时安这次听清楚了,熟悉的声音瞬间令他的内心回温,他满是期待的回头,那个刻在灵魂中的身影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十步,九步……三步,两步,一步。
紧接着,时安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碎雪随着他们的动作落进衣襟,温暖带着寒意的拥抱瞬间将时安从虚实不分的思绪中拽回。
“郁嵘。”时安轻声唤道。
“我在。”
“郁嵘。”时安又唤了一声。
“我在,我永远在你身边。安安,别怕,这次我来陪你了。”郁嵘轻轻抚摸着时安的后背,坚定地回复着每一次呼唤。
两人拥抱片刻,紧接着第三个人也进来了,刚挣脱幻境的柳舟南一进来就看到着一幕,轻咳几声提醒某两位适可而止。
时安听见声音就想后退,却被郁嵘再次揽过来在嘴角轻啄一下,而后将人松开朝某人挑挑眉。
柳舟南:……要不是我知道这人什么鬼样,还真就轻信了后面那段假记忆了呢。
“姓郁的,你他么脑子有病就赶紧去治!”
郁嵘啧了一声,“啧,怎么对你两世上司说话的,当心我扣你工资!”
说起这个,柳舟南更来气了,方才他看的那段记忆真假参半,不过也够他想起这狗东西都干过什么黑心事了,当即也不在意能不能打过了,挽起袖子就上前打起来了。
时安倚在树干旁,笑着看他们打打闹闹。余光瞥到地面厚厚的一层雪,心生一计,偷摸着蹲下身搓雪球然后藏到树后。
“嘶!”
一颗雪球划过趁乱砸到郁嵘,柳舟南不客气的嘲笑,“哎呦,活该!还是我们时安分得清……”
下一秒,一颗雪球又砸了过来,正中柳舟南后背。
“啧啧啧,活该。还有,那是我家的,别瞎用词。”说着,郁嵘突然抓起一把雪塞到柳舟南领子里,拔腿就跑。
一个人的偷袭,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三人混战,一群岁数加起来不知道多大的人此时却跟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什么乱七八糟都被抛在脑后,此刻是只属于他们的平静时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唯求此刻君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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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的后半句是我编的啦,原句出自《咸阳城东楼》“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还在上初中的宝子们别背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