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萱转过去面向炳璋:“炳璋,时候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该送你回去了。你……你可还有什么话和你的父亲讲?”
炳璋有些凄然地看向他那父亲,忽然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父亲,星儿这就去了。与父亲恳谈一番,星儿已经理解了父亲。只是遗憾日后不能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还望父亲身体康健,在这边能够得偿所愿。”
涂山璟眼中掉下泪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带着他站起身。
他低低地开口道:“星儿,你放心吧。倒是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父亲……只能陪你走到这里,往后的路,你自己小心着走,涂山氏就交到你手上了。”
炳璋抬手狠狠一抹眼泪,对他低低回了声“我会的”,起身又是一礼,纵身跃入那闪着光的阵法中。
阵法中心的地面像是出现了个黑洞,把他吸了进去。
庭萱望着那黑黑的洞口,不禁有点头皮发麻。不知道炳璋此去,会不会顺利地回到长相思的世界?如果黄大老爷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的岔子,把他传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涂山璟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她,她的手上传来了暖意和坚实的力量。
她闭上了眼睛,默默地为那个酷似他的青年祈祷。
又过了好一阵子,地面的亮光慢慢减弱,阵法最终消散,那黑洞也合上,了无痕迹。
黄大老爷这时出声道:“涂山族长,鬼方族长,还有姑娘,他已经穿回去了。”
涂山璟长出了一口气,问他:“你如何能够判定?”
黄大老爷摇摇头:“月辉晶石通的是那边的世界和异世,异世不只一个,但是回去的路只有一条,只有可能回到那边的世界,不会有差错。”
鬼方端此时开口道:“那好。下次阵法再开,我们就听听,炳璋是不是会在那边出声,如果不是,你这辈子就别想出这间房了。”
黄大老爷嘴角抽动着:“不敢不敢,有涂山族长和鬼方族长坐镇,哪个不要命了敢欺瞒你们?”
庭萱被他坑了好几次,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是此时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选择先相信他。
鬼方端把手铐又拷回黄大老爷手上,黄大老爷谄笑着和他搭话:“鬼方族长,这手铐拷着我实在太难受了,能不能行行好别拷了?我绝对不耍花招!”
鬼方端咔哒一声扣上了手铐,低头锐利地盯着他:“没门!你这奸猾的,我可不敢冒那风险!你放心,等到下一次阵法做完,他们会好好谢你的!到时候高兴了,给你买两间铺子都说不定!”
黄大老爷眼珠一转,看向了涂山璟:“涂山族长……不回去吗?”
涂山璟直觉不应该让他知道太多,只模棱两可地糊弄他道:“再说,不一定。”
然后他不想久留似的,对鬼方端点了点头,收好水晶,便牵着庭萱往外走。
回到小区里,庭萱取了个快递。
回家打开一看,是她买的新娘和伴娘晨袍到了。
浅香槟粉的丝绸柔滑细腻,铺开来光灿灿的,十分富贵。
但是她此刻看了这美丽的袍子,心中却没了原本的期待和雀跃。
涂山璟瞧着的她的脸色,走过来抱住了她。
他白皙的手划过那阴凉凉的绸面,对她轻声道:“你别难过,也别害怕。”
庭萱回身抱住了他,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她不想和他说自己心里那些个刺痛的细小感受,感觉会显得矫情,而且她知道,他只会比自己更不好受。
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拥抱了良久,没有再言语。
过了几天,鬼方端发消息给庭萱,说想吃她做的菜。
庭萱知道他这是在回去之前最后的心愿了,忍着心中的酸楚答应了下来。
他要守着黄大老爷所以不想出门,她就买了菜过去。
上午的夜总会,大门紧闭。
楼里面的包间,茶几上摆了好多菜。
庭萱端着最后一道蛋黄焗南瓜,走进包间,开口道:“你们那厨房可够远的!”
鬼方端开了瓶红酒倒入高脚杯里:“后厨嘛,这里不比住宅,得离得远些。来,坐吧。”
于是庭萱走过去坐了下来。
沙发很软,把她包裹住。
鬼方端举起筷子:“开动吧~哇这个糖醋排骨,我想了四百来年!”
庭萱笑道:“吃吧你就!我听你说话都瘆得慌!”
鬼方端难得没有和她斗嘴,而是乖乖应了声“好”,然后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
一旦安安静静吃起饭来,气氛又令人有些不习惯。
所以庭萱问鬼方端:“你……是为了找我来的吗?”
鬼方端闻言筷子一顿:“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在那边无敌了,太寂寞所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看完发现他有危险,相识一场,又答应过你要护着他,我就来这边也看看。”
庭萱知道他在说谎,再怎么有情有义,对着可能通向幽冥界的未知的黑洞说跳就跳,不是“看看”就能打发的。
可惜他那时候不知道,不只有幽冥界,还有这个世界。他知道了,还会来吗?再见到自己,还是不能在一起,他会后悔来这边吗?
鬼方端见她陷入了沉思,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项链,丢给庭萱。
庭萱接住一看,还有个圆圆的项链坠。她笑着问他:“这是什么?小金球啊?”
鬼方端红着脸挠了挠头:“我自己做的,包子,怎么不像吗?”
庭萱仔细看了看,看那球上面有一些沟壑和褶皱,他这么一说,倒是能看出来一些包子的样子。
“啊!这回看出来了!”
鬼方端不好意思道:“时间仓促,来不及细细磨了,我就弄了几个褶皱上去意思意思,给你留个念想。”
庭萱拿着那项链,有些伤感。
鬼方端看出来了,谈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你这包子的皮儿没太发起来啊,都塌了,口感有点死。”
庭萱回道:“我从来都没发过面,能发起来已经好不错的了。你不爱吃就少吃点,多吃点菜。”
鬼方端应了,但是筷子却没停,又夹了一个包子放到碟子里。